周郢的侍卫终于寻了过来,可我走一步脚踝便钻心地疼。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解下大氅罩在我头上,打横将我抱起,「得罪。」清冽的冷香传来,有些拒人千里的感觉,偏偏实则体贴温柔。
[多谢殿下,臣女在南厢房。]我被大氅蒙着,声音有些不真切。
周郢将我放在南厢房后院角落处,很隐蔽。
我解下大氅递过去再次道了谢,周郢只是将大氅担在臂弯里看了我一眼。
「回去上点药。」
我跛着脚推开房门,明知周烬不会在里面,可看见黑漆漆的屋内,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忘记他把我从那个鬼地方捞出来的情呢?
母亲斋戒结束带我们离开,发现我脚受伤又是一阵心疼的埋怨。
周烬很多天没有找我,我好像也不如从前那般患得患失,心情意外地平静。
偏偏我的月信已经推迟了六天了。
不由得心慌意乱,上次在伽蓝寺没有吃药。
我生怕私下找大夫会暴露,只能觍着脸重新联系或许已经厌弃我的周烬。
有些无助,不知道若是有了孩子,他会怎么办,想要怎么处置我。
但不得不承认,我沉寂的心又有了起伏,我开始期待,或许这个可能到来的孩子是我和他之间的转机,或许我们能有一个以后。
猜到周烬夜里可能会过来,我将窗户留了个小缝,蜷着身子坐在床上等着。
他来得很早,又悄无声息。
「为什么不吃药?」周烬站在我的床前,目光沉寂。
那眼神居高临下,如同恩赐,恍惚间我以为我还站在离恨天的台子上,受着下面各色指点。
我不由得抖了抖,把自己抱得更紧些,希望缓解周身的寒意,「我忘了,也不敢去看大夫,怕被发现。
「明早起来假装生病。」
明白他会趁机安排大夫过来,我点了点头。
寂静弥散开,周烬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却也没有动作。
我从那阵子冷里缓过了神,怀着最后的期望,等待着他来审判,「要是有孩子,你会娶我吗?」
他应该是不甘心就这样娶了我的。
可也毫无办法,他得不到褚娇。
褚娇一心向佛,从前我失踪,以至于父母觉得将褚娇永远留在身边也很好,所以在家里设了祠堂,由着她去修行。
我若是能同褚娇一般,无欲修心就好了,可惜我满身欲望。
[这个孩子不适合留着。]周烬看了我许久,才吝啬地开口。
是啊,这孩子是无媒苟合的放纵产物,是供人赏乐的戏子之子,怎配留着?
一股郁气梗在我的喉咙口,让我喘不过气来,头涨得生疼。
你走吧,我困了。」
我勉强把这句话说出来,虽然语调维持着往日的平和,但我知道,这次是我让他走的,便再也不会让他来。
周烬不懂,或许不在乎,他点了点头,还状似好心地让我好好休息。
怎么休息?
若是我真的怀上,明日就要做刽子手,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我如何睡得着?
许是这样的情绪太过煎熬,我还真病得没能爬起来,家中请了大夫,说我受了风寒,趁无人注意时他又朝我悄悄摇了摇头。
心落到实处。
还好没怀上。
想到这人将要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周烬,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褚娇过来给我送药的时候,我正在收拾周烬送给我的东西。
[这个簪子真好看,怎么不见你戴?」
我垂眸看着当初周烬送我的生辰礼,心中似有所感,捏紧了一些,「姐姐喜欢?
我打算典当了。J
[喜欢,我最爱玉兰。」
我不喜欢玉兰,我喜欢桃花、梨花、海棠。
但我喜欢这柄玉簪,因为我觉得这是周烬最喜欢我的时候的见证。
原来亦是虚妄。
我从来舍不得戴,今日也正好物归原主,「姐姐若是不嫌弃这是他人相赠,我便送给姐姐吧。」
褚娇将药碗递过来,「我虽非君子,亦不能夺人所好,歌儿明明很喜欢。
一口抿掉苦涩的药汁,我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将东西放进木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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