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在镇上开了一家骨汤店。
乡下的小镇不富裕,街上的零嘴饭馆也平平无奇。我爹娘靠着一手好厨艺,挣得了立足之地。
小本生意没有贵的原材料,我家用的都是便宜的鸡骨猪骨。
但在我爹娘的手中,它们化为美食。
香飘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周围的人都好奇我家小店的秘方。
爹娘总是笑着敷衍过去。
如果不是有一天我半夜醒来,我也不会发现。
爹娘熬煮的汤头。
另有乾坤。
1
下雨天客人少,小店清闲。
每当这时,我娘就倚在门口,发呆。
我爹则包揽了大部分的活计,偶尔宠溺地看一眼妻子。
我娘虽说是生意人,但过得并不辛苦,反而十分滋润。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着她纤细嫩白的手指,绝不会想到她是个厨子。
我爹倒是个糙汉,皮糙肉厚,手上满是细小的刀伤。
那是厨子的通病。
据说,我爷爷家里世代都是厨子,曾经还有几位先祖当了御厨,很是风光得意。
到了我爹这一代,他没这么大志向。
老婆孩子热炕头,偏于一隅。
他们还爱好游山玩水,攒够了钱,就去其他地方走走。
有时候遇到心仪的地方,就暂时定居下来。
不过这些,我都是在爹娘闲聊时听到的。
在我出生之后,我们就一直住在这个小镇上。
十五年来,一直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
我搬了凳子坐到娘身边,扑在她身上搂着她。
“娘身上好香。”
和小镇上其他劳作的女子不同,娘被爹养得娇贵,温香软玉,当真是一块温软的香玉。
娘身上总有一抹淡淡的幽香。
大概是她涂的面脂香气。
我小时候缠着娘也想要娘也要涂,被爹板着脸教训了一顿。
爹真是小气。
每当这时,娘总是微笑着抚摸我的头发,脸颊。
“咦,娘,你有根白头发。”
乌黑的青丝中一根白发更加显眼,我伸手把它拔了下来。
一转眼眼,娘也三十好几了,都有白发了。
我不禁有些心酸。
而爹娘的反应则更是激烈。
娘脸色瞬间苍白,从娇艳欲滴的大活人,像是变成了一尊石雕木塑。
没有了生气。
似乎那不是一根白发,而是一把捅进她身体的刀。
“快拿开!”
爹一把把我推开,把娘搂进怀里,低声安抚她。
我被推倒在地,不知所措。
爹扶着娘回房休息,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一颤。
这回怕是做错了事,要挨骂了。
爹暂时没空搭理我,去厨房熬汤,给娘补身子。
我偷偷溜进爹娘的房里,娘靠着床头休息。
“对不起,娘。都是我不好。”
我心里也不好受,伏在娘膝盖上小声道歉。
娘目光空洞地看着我,良久,才伸手抚摸我的头发,脸颊。
“不怪你,这不怪你。”
“这是娘的命。”
娘捧着我的脸,似乎回忆起往事。
“我想起了你哥哥,他要是还活着,长得应该也这么好。”
我不知道我有个哥哥。
从小,因为是独生女,还被小镇上几个碎嘴的大叔大婶背地里嚼舌根。
尤其是邻居王大婶,拼着命生了三个女儿之后,终于生下了儿子,至此扬眉吐气。
常常嘲笑别人家没有儿子。
“那我哥哥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很疑惑。
娘愣了一下,神色悲戚。
门外传来爹的脚步声,我瑟缩身子,离远了点,在边上站好。
爹只看了我一眼,哄着娘喝汤。
娘却推开了。
“喝了也没用,我这身子不行了。”
爹脸色难看,态度强硬,亲手喂到娘嘴边。
“不过是老毛病,以前能治好,现在也能治好,你别多心,只管好好养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爹逼着娘做事,以往娘稍微垂下眼帘,爹就顺着她的心意。
娘看着热气腾腾的汤,又抬头看了一眼我。
最终还是喝了。
“这就对了,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别多想。”
爹收拾了碗勺,把我叫出去。
“让你娘好好休息。”
他掩上门,我没忍住,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爹,我原来有个哥哥,他人呢?怎么不跟我们住一起?”
爹目光深沉,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
“你哥哥孝顺,替你娘尽孝,留在你外祖家。”
“你如今也大了,也该学学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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