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我估摸着快到上朝的点了,听见身旁有布料轻微的摩擦声。
舒行玉起了。
「夫人近来嗜睡,晨起都手脚轻点别打扰了她。」
他的嗓音含笑,温润如玉,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个翩翩如玉的君子。
因着我在睡觉,他特地压低了嗓音。
看吧,他多爱我,别人家的夫人都要睡外侧,早起要服侍夫君上朝。
这些规矩对我来讲一律不作数的。
我是睡里头的那个,婆母免掉了我的晨昏定省,起得来就送他上朝,起不来我就睡懒觉。
可往往我是起得来的,我愿意送爱的人上朝,也愿意在他下朝后等他一起用膳。
我翻身,装迷迷糊糊的拽住他的一根手指。
我们太熟悉彼此了,我一动他就知道我醒了。
「醒了不知道送送我。」
他亲昵的俯下身,用手指在我眉心点了点,松山墨的香味将我笼罩着。
「不起也好,这天气我尚觉得冷,你身子弱,这个时辰外头走一趟怕是要感染风寒了,心疼的又是我。」他没有侍妾,若大府邸原先只有小厮伺候,我来了之后才勉强添了几个服侍我的丫鬟。
我坐了起来,张开双臂仰头看他。
「夫君,抱。」
熟悉的怀抱温度让我整个人颤了颤,泪止不住的就要落下来。
可是我忍住了。
我飞速的松开他往被窝里一钻,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上朝辛苦,下朝一起用膳。」
「就你皮,好好休息吧。」
舒行玉不恼,刮了刮我的鼻子,在我嗔怒的目光里离去。
我听见他吩咐我的贴身丫鬟小只。
「给夫人添几个汤婆子,别让她冻着了。」
我闭上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
舒行玉确实爱我,他的深情是没办法装的。
可昨夜在我鼻尖萦绕了半晌的冷香,也确切的是来自他的身上。
而这世上,会用这冷香的只有女主宋熹。
是我忘记了,他是男二。
男二是属于女主的。
他爱我,但不妨碍他和宋熹互相拥抱,十指紧扣走过十里长街。
初见舒行玉是我穿越的第三年。
我的新手任务颇为简单:服侍原主带有疾病的母亲。
我是将军府这一辈唯一的女子,备受宠爱,脑子里的魏宏伟略说出来也不会受到嘲笑,只会得到父亲叔伯赞叹的囡囡好聪明。
在漠北纵马驰骋了些许年,看腻了塞外风光,大漠孤烟,,所以当母亲弥留之际提出想回上京时,我毫不犹豫的陪同了。
是舒行玉来城门口迎的我们的。
彼时翩翩少年俊朗非凡,一身玄青色的外袍,玉簪束发,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西域的烈马被他驯服的服服帖帖。
他含笑朝我拱手,声如其人,十分温润,像是嗓尖含了一块玉。
「乔小姐这一路辛苦。」
这一幕似曾相识,似乎穿越了遥远的时光有人也曾这样温润如玉的朝我笑。
我当即愣在马上,随着母亲的一声咳嗽才缓过神。
我羞红了脸,跳下马躲在了母亲的身后。
母亲安抚的拍了拍我。
当时只是初见的少年心动,我深知我不会在这个世界久留,乔家小姐乔沁月自打娘胎里带来的疾病,三年前若不是我带着系统来了,这具身体会溺亡在冰冷的河水里。
是以我并未多接近他。
何况我心知肚明,他是宋熹的青梅竹马。
将军府就夹在宋熹家的明王府和他家侯府中间。
我看着他和女主结伴而行,赛马嬉闹,下了学门前是他们三三俩俩的嬉闹声,往往这时候我都坐在院子里巨大的槐花树上,懒懒的晒着太阳。
直到有一日,我睡醒在树下发现了舒行玉。
他一身的玄青色镶金色云纹外袍抱着手臂在下面看着懒洋洋的我。
「乔家妹妹,下来与我们一起玩呀,整日闷在屋里做甚。」我想,或许是当时少年的目光灼灼晃了我的眼,又或许是我本就鬼迷心窍。
我竟鬼使神差的问他:「就你一个人吗?」
他闻言扬了扬眉:「就我同你。」
我跟着他的步伐,看上京的十里烟花,在城外马场纵马驰骋,探寻大街小巷的吃食,在三月烟雨下共撑一把伞,在月光下共饮一口酒。
后来,在上元节,他为我放飞了万盏的明灯,笑得极为好看,漫天星辰在此刻都失色:「阿月,我心悦你良久,你可愿嫁我为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缓慢坚定回答:「好。」
十六岁那年,他带着聘礼上门提亲,我欢喜的嫁了过去,以至于十七岁时母亲病逝,我任务完成,系统问我是否要脱离世界,我丝毫没犹豫的拒绝了。
兴许是我多心了,系统好似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用电子音悠悠道:「阿月,希望你开心。」她的语气好像我的母亲。
编辑:iihuo68 来源:长恨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