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在她身后的女佣疑惑道。
路谣问道:“你们每日几点换值?”
“您说换班吗?我们是早上六点换班。”
“你一直是这个时间上班?”
“不是,上个月我是晚班,晚上十点上班。”
路谣微微颔首,说话间她已经走到客厅,戚夜阑正在等她。
“在聊什么?”戚夜阑随口问道。
话一出,他自己先愣了一瞬,明明不是多言的人,怎么就莫名开口了。
路谣倒没觉得有什么,正好她也想说:“我房门外晚上值守的人是不是可以撤了?”
在医院时,宋燕和她说过,现代人的夜班不是什么好活计。
戚夜阑皱眉:“有人跟你抱怨?”
“没有,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路谣淡淡道。
戚夜阑点头:“好,知道了,过来吃早饭。”
周管家默默去吩咐摆饭,一旁的女佣也松了口气,刚才戚总看过来的眼神让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哪想到夫人问话是为了取消夜班。
夜班虽然熬人,但是戚家会给值夜班的员工发放三倍的薪水。
不过夫人现在好了,夜班值守确实是不需要的。
餐厅里。
路谣和戚夜阑在长桌的一头相对而坐,面前已经摆上了丰盛的早餐。
中式西式都有,显然是拿不准路谣的口味,多做了两手准备。
窗外的阳光照在腿边,光柱里没有一丝浮尘,好天气让人的食欲都增长了不少。
路谣只觉早餐美味,甚合心意。
再合心意,她也是七分饱就停了筷子。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什么胃口,只取了一片烘烤过的面包,在上面点涂果酱,再端起咖啡浅啜一口。
路谣多看了两眼对方手里毫无热气的食物,就引来了问询。
“想吃?”戚夜阑问道。
“不想。”路谣拒绝。
戚夜阑有些好笑,小姑娘面色淡淡,喜好倒很分明。
他端起咖啡饮了一口,敏锐地感觉到对面又传来一瞥。
“咖啡,要尝尝吗?”戚夜阑看了周管家一眼。
周管家会意,立刻去厨房里准备。
路谣心想,原来那不是药,还以为这人有什么病,一大早就要喝药。
等咖啡端上来,路谣尝了一口,顿时被苦的眼圈都红了。
这什么东西?!
黄连的孪生兄弟?!
周管家一看,对路谣歉然道:“哎呀,忘记放糖了,厨房可能以为是给先生续杯的。”
路谣:“......”
这么苦还要续杯?
戚总,你究竟有什么苦楚???
戚夜阑险些笑出声,对上小姑娘既谴责又震惊的目光,轻咳两声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忍笑说道:“以前没给你喝过这个,不知道你怕苦。”
路谣问他:“你喜欢喝?”
戚夜阑挑眉:“谈不上喜欢,浓咖啡可以提神。”
路谣点点头,表示了解。
戚夜阑:“以前你的吃食有很多限制,现在可以慢慢放开了,想吃什么就告诉周叔。”
被一口浓咖啡苦的头皮发麻的路谣微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吃好了,什么时候签字?”
戚夜阑顿了顿,放下咖啡杯站起身,“现在签,文件就在二楼书房。”
路谣跟在戚夜阑身后,穿过餐厅与客厅,从楼梯上了二楼。
以前的路谣是不允许上楼的,戚夜阑怕她摔倒或者磕到,这还是她第一次上来。
冷色调产生的低沉氛围扑面而来,路谣刚上来就感觉周身温度都降了些许。
反倒是戚夜阑如鱼得水,迅速和冰冷的室温融为一体。
二楼不似一楼那么空旷,多了一些有棱角的家具和装饰品。
路谣打量了几眼这极具现代风格的装修,有点喜欢。
等走进书房,她更心喜了。
屋内因为巨大落地窗的缘故,通透明亮。
办公桌在避光的地方,大而齐整,后面和屋顶高度一致的书架占据了整面墙,甚至摆满了书。
路谣盯着书架看了一会。
戚夜阑没有注意到路谣的视线,他找到要签字的文件,递给已经坐在桌前的路谣。
“你父母走得突然,留下了许多财产给你,当时你在生病,不能顺利接管你父亲的公司,所以这两年一直由我代管。”
戚夜阑解释这些文件的由来。
路谣没有翻开文件,而是问道:“我父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
“是。”戚夜阑有些不忍:“你从小就生病了,你父母只要了你一个孩子。”
路谣的父亲路丰和母亲唐梦云,是盛京圈子里难得的良善之人,行事光明磊落,又时常关注慈善事业,救助了很多人。
可惜好心人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路谣刚出生的时候与正常的孩子一样,直到两岁以后才显示出不同。
路丰夫妻俩带着路谣在各大医院辗转,得到的结果都不容乐观。
有人劝说他们再要一个孩子,让这个孩子护着路谣。
但被路丰夫妻拒绝了,他们既不敢去赌下一个孩子一定正常,更不想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着照顾姐姐的责任。
更何况,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这两个孩子之间能做到一视同仁,如果做不到,这对路谣太过残忍。
戚夜阑在心里将路家的情况细想了一遍,愈发觉得心中不忍。
再看小姑娘瘦弱的身体和落寞的眼神,她现在怎么承受得了这么沉重的事情?
所幸路谣并没有多问,戚夜阑松了一口气。
路谣思绪翻涌,但也不想耽误太多时间,等到心中沉闷过去之后,就拿起笔准备签字。
“等等。”戚夜阑制止道:“怎么不看内容?”
路谣沉默两秒,如实道:“看不懂。”
戚夜阑:“......?”
看不懂怎么不说?看不懂你怎么敢签?
责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一双微红湿润的鹿眼。
戚夜阑:“......”
话咽回肚子里,顺便告诫自己,这不是他的下属。
路谣轻声道:“父亲既然把我托付与你,你总不会坑骗我。”
戚夜阑语塞,他今天无语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要多。
一时感动于她的信任,一时又气恼她的不谨慎,人心复杂,她怎么敢轻信别人。
“万一我就是坑骗你了呢?”
戚夜阑抱着胳膊冷冷道:“侵吞你父亲留给你的财产,顺便再把你卖掉。”
路谣:“......?”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路谣也笑了,学着他的姿势和神情说道:“那你就去做。”
戚夜阑噎住。
戚夜阑磨牙,这小丫头,一点都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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