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没有在这里过夜,他很快就走了。
我躺在留有他余温的地方,怔怔望着帐顶。
过去的种种缘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无论怎么说,都是我间接将他逼到了这个位置。
让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书生,变成了如今阴晴不定的太监头子。
相府的人又来了好几次。
一次比一次的冲动易怒,带的人也一次比一次凶恶。
他们还可以进得来柳府,一是相府威名。
二是柳白刻意授意。
他仍然在试探我。
在前院快要打起来时,我施施然出现,陈绍白的娘箭步冲上来,竟没有一个人能阻拦。
我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牙齿刮破了嘴巴,嘴里有股血腥气。
她冷哼了一声,“终于敢出来见我了!”
我抬手,让那群惊慌的小太监退下,整个大厅只留下我和她的人。
随后我半俯下身,“陈夫人,来这找绾绾,有何要事?”
她一甩手,坐到椅子上,“巴结上督主的人就是不一样,现在我也没那个资格听一声娘了。”
她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这么对年对她伏低做小,难怪她会认不清自己。
“陈夫人是想让相府养女顾绾依旧活在世上?”
话音刚落,她的脸色猛然一变,接着重重拍了把把手,“你敢威胁我?”
“不是陈夫人想听我叫你娘的吗?”她带来的几个丫鬟粗使婆子列在她的两边,我走过去,弯腰靠近她,附到她的耳边压低声线,“我娘,都成一捧黄土了,说不准早就被哪股子风吹散了呢,陈夫人,你想当我娘?”
她向后躲着我的靠近,原本疾言厉色的神情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大力推了我一把,她慌慌张张,保养完好的指甲刮过我的脖子,留下一串血珠,我捂着脖子垂眸立在原地。
她的指尖不断抖动,指着我,“你敢咒我?”
我差点没忍住嗤笑,是她太蠢,还是她真的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娘被人折磨致死,尸骨却无处可寻,她收了我娘的尸体,命人挫骨扬灰。
转头对我红着眼,向我细细描述我娘死时的惨状,鞭痕,刀痕,咬痕,旧伤叠着新伤,浑身发脓腐烂。
末了安慰我说,我娘这是逃离苦海了。
我还记得我当时多么不想听,多么想走,可是她拽着我的胳膊,对我哭,对我说,她说她会好好照顾我。
现在她取下腕间的佛珠,不断捻动,企图平心静气。
“陈夫人来这找我,不会就是想听我叫你一声娘吧?”
她哼了一声,瞬间火气上涌,“你到底对绍白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现在不吃不喝,和他爹吵,你是不是非要他死了才甘心?”
那倒不是,只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只是死,太便宜他了,对不起柳白受的那些苦。
“那陈夫人来这,是想让我做什么?”
见我实在温驯,她松了松神情,取了手帕擦干净指甲上的血丝,“你同我回府一趟,让绍白想开,若是不能......”
她话语声顿住,我等着她拿什么威胁我。
可半晌过去,她只狠狠瞪了我一眼,这一眼险些叫我笑出声。
事到如今,她还能用什么威胁我。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临出府前,我露出被打的那半边脸颊和脖子上的伤痕,对小太监说,“我和陈夫人出去一趟,叫督主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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