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驶向山顶。
停车后,顾询先一步下车。
夜色中。
他倚着车身随手点燃一根烟。
我透过车窗看他。
袅袅烟雾中,他眉头紧锁,显然有心事。
夜风随着窗口吹入,有几分凉意。
我下意识拢紧披肩。
我清楚他大概会说些什么话。
来时路上做了一路心理建设。
跟顾淮的第一天,我清楚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财色交易,金主玩够了想要抽身离开,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踏足娱乐圈经年,见过为了能如愿嫁入豪门,最后不惜冲破跟金主的协议层,试图上位的少女艺人。
但可惜能最终如愿的寥寥无几。
我跟了顾淮的第一年,他曾协助过兄弟处理过一个逾越的情人。
那是一个风雨交错的夜晚。
一栋白色海景房里。
我初见对方,一个年约二十一二岁的女艺人。
衣衫凌乱,身上斑驳痕迹交错,看的人触目心惊。
“程眠......”
“你认识她?”
顾询转身,眸光晦暗不明的看向我。
我解释:“娱乐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头条都是她。”
程眠是童星出道,被观众冠以‘国民女儿’称号。
顾询点燃一根烟,吞吐起烟雾,“她十八岁时,父亲喜欢上赌博,一夜间败光她以童星出道的全部家产。为了偿还赌债跟了谢司洐。”
我没见过谢司洐,但却经常在顾询口中听到他。
谢家早年濒临破产,年仅十六岁的谢司洐撑起谢氏。
对动摇谢氏根基的高层乃至股东,设下‘请君入瓮’局,直接一网打尽。
足见为人杀伐果决!
被保镖禁锢的程眠尝试挣脱,但未果。
“我知道你,江蔓。新一代影后提名里有你。”
程眠一头长发凌乱散落,面容苍白骇人。
“江蔓,你跟了他多久?”
她上前似是要看清我,却被保镖拦住。
她依旧不管不顾继续说:“我跟了谢司洐四年,四年不长也不短,可结果他不要我了......”
“哈哈哈......”
程眠说着说着,情绪开始失控,犹如一个濒临破碎的洋娃娃,“我不过是去订婚宴见他一面而已,他居然想要安排手下玷污我......”
她说到后头,我能清楚看到她神色龟裂,逐渐狰狞入狂。
“世人都说,最毒妇人心。可你看,这些衣冠楚楚,绅士在外的男人更甚!”
我听着她的控诉。
内心无波。
来时路上顾询跟傅聿的通话,我听了些大概。
谢司洐有了联姻对象,便想要结束跟程眠的这一段关系。
可她早已对谢司洐心动,凭着自己年轻有资本以为可以让年约三十岁的谢司洐娶她。
为此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还出席订婚宴,直接惊动谢司洐联姻对象的家族。
名门圈,向来最重视脸面。
尤其事发地还是名流云集的宴会上。
程眠这一举动直接奠定了她的末路。
这种场合,同样身为女性,我知道我该维护她说几句,但也明白我没有立场。
沉默片刻,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我能为你做什么?”
只要不超出能力范围,我想我乐意搭一把手。
当时我心想,她是否还心系家族亲人?
“我要见谢司洐......再让我见一见他......”
她牢牢抓住我的手,原本空洞无神的眼开始有了些许星光。
我无声叹息,拂去她的手,起身回到顾询身侧。
他吸了一口烟,面色冷凝:“带走!”
“不,我不要,江蔓,你救救我......”
程眠见状,回神向我求救。
我有些动容。
却见顾询一把扔掉未燃尽的烟,起身拥着我离开,“堵住她的嘴!”
身后传来程眠癫狂的话语:“江蔓,我的今天也会是你的明天......唔唔......”
那晚,咸咸湿湿的海风吹在我跟顾询身上,他拥着我站在码头,指尖的烟忽明忽暗:“蔓蔓,你知道东南亚吗?”
我语气平静:“听过。”
一个常年未达联合国法律标准的地方。
顾询扔掉烟抬脚碾灭:“那将是她的余生。”
夜色中,他深深的呼出一口烟圈。
我看着它颜色从深渐浅,直至消散。
就似随船远离的程眠一生。
“蔓蔓。”
我的思绪被他轻唤拉回。
“嗯,我在。你说。”
我趴在车窗上,眨巴黑亮的眼望向他。
顾询曾说过,我一双眼深处既有懵懂无知的清澈,也有深谙一切的平静,时常能勾起他的好奇。
他低头回看了我一眼,话语沉沉:“有什么想要的吗?”
“车,房子,票子......这些年你所赠的,足够我一辈子衣食无忧。”我话语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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