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床上的人立马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迷迷糊糊地看我。
我单手扣住领口往外拉了拉,无名指上的银戒折射微弱的光芒,问:「怎么醒了?」没有刻意点出我撞破他偷听的事。
沈钧眼尾往下垂,脸庞挂上失落的神情,手下动作紧攥一层薄被,不停揉搓,缓解心底的紧张。
我再度开口,因为湿衣服贴在身体上想赶紧换掉,语气不可避免变得急切:「找我没什么事的话,你就继续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回训练的地方?」他眸色一怔,嘴唇动了动,终于把欲言又止的话倾吐出来:「我……我看到你跟沈滞在楼下呆了很久……」我停了动作,等他继续把话讲完,但他卡在最后那里又变得难言。
我走过去,在床头柜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手,用干净的手摸摸他的脸:「我跟他什么都没做,今天亲的抱的只有我的老婆,你。」沈钧指腹碰了碰我打湿的衣服,催促我赶紧去换衣,但我起身,项链猝不及防从口袋滑落。
他触碰我的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抽离,悬空,唇瓣抿紧到发白,静了两三秒,很小声道:「沈滞的项链,我不要。」我知道他是误会了,双手托起他的脸腮,蹭了蹭他的一边脸颊:「这条项链是我刚刚捡的,不是要送给你的,送你肯定要送一条新的,适合你的。你觉得呢?」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措弄得晕头转向,眼神放空,像是在思考,但回答很快:「好的。」我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勾了勾嘴角,起身去洗澡。
他跟过来,从衣柜里拿出***净的衣服,边低头进浴室边说:「我帮你把要换的衣服搭在这里,脏衣服你现在脱下,我放洗衣机明天让阿姨洗。」我边调热水边回头,佯装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老婆,你有什么想对现在的我说的话或者想讲的事情吗?」他放衣服的手微顿,指尖不小心沾了水,在干燥的衣服上晕开一道湿痕,背对我,回答:「没有。」我沉默扭过头,沈钧的脚步声渐渐变小,在耳朵里消失。
睡前我又给他的伤处上一遍药,搜了活血化瘀的手法学着替他按揉。
他舒服地哼哼几声,抬手圈住我的脖颈,将我往下拉,要来吻我。
我鬼使神差地偏了下脑袋,他吻上我的侧脸,睡意明显的眼睛微睁大,划过一丝困惑与黯然。
我抬手捂住他那双充满无辜脆弱的眼睛,把他圈进怀里睡觉,闷声道:「晚安,老婆。」床头台灯,灯光橘黄,刺的我眼睛微微泛疼,莫名其妙又蹦出几滴泪。
下巴搁在他柔软的发顶上,我心想,原来,沈钧一个吻就能讨好我。
还没等我抬手悄悄擦掉眼泪,眼皮陡然一热,他温热的唇刚好覆住我带烫意的眼泪,迫使我抬手的动作骤然悬空。
他闭着眼,像是在呓语:「游鹤,你今天好奇怪,对我莫名其妙地好,也总是莫名其妙地哭。」我哑然失语,手往下落,抚上他柔软的后脑勺,摸了摸他的脑袋,仰头看向天花板。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从窗外跑进来一绺月光,把沈钧整个人都笼在浅淡的光晕里。
确实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失忆之后,但凡涉及他的事情,我都会莫名其妙地掉眼泪。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车祸失忆后遗症?
特助把车祸检验报告递到我的眼前,我潦草地翻阅几下,目光在行驶路线的描述上顿了一下。
随即合上,丢进那一堆文件里,起身拎过挂在衣架上的西服外套。
边穿边往办公室外边走,特助紧跟在身后报备行程:
「老板,你今天晚上还有个商务酒会。」
我偏头,冲他摆摆手,「今天酒会你喊个人替上,我要去接我老婆下班。」特助猛地一抬头,露出震惊的表情:「好的老板。」我笑了笑,又抬手松松领带,问:「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的领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特助左看右看,眼神认真,最后冲我摇头。
我心情极好地扬了扬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老婆给我系的。」特助再次震惊,说:「老板您什么时候和沈先生关系那么好了?」我故意卖关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特助真情实感地点头:「我还真不知道。」
我:「嗯,我还赶着去接我老婆下班,下次跟你细说。」特助面上点头,实际内心 OS:「老板今天讲话含『老婆』量过高。」我抬腕看了看表,估摸着老婆的表演开场时间,为了提前到,我调快了手表十五分钟。表盘指针迟滞地发出旋转的滴答声,我瞄一眼分针指向的一个浪漫数字,弯腰汇入人流前排。
观众席人头攒动,各个手里都摇着投票器。
刚坐下,一个之前的合作伙伴热情朝我打招呼,见我朝他礼貌致意,他激动得想来拉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地挥手避开,假意去揉自己的眉心。
好险。差点就让这只昨天摸了老婆脑袋还有脸的手被碰到了。
他不在意,自说自话问我是不是对这档选秀综艺感兴趣。
我微抬下巴,朝老婆跳舞的方向点了点,略带炫耀意味地道:「我的爱人在舞台中央。」他话头一噎,顺着我视线偏移的方向,往那头看,惊奇地咦一声:「哎,这个男生我有印象的。」他转过来,看我眼色:「但他在这档节目里挺没存在感的,镜头很少。」被队友孤立,被节目组砍镜头,没有曝光没有粉丝,我后知后觉意识到老婆的现状。
我找到节目组,翻找出前几期沈钧的舞台视频,怼到他们眼前,厉声诘问:「随意删减选手的镜头就是你们办节目的宗旨?」导演低声下气地同我道歉,说他也是接了投资方的指令。
我冷笑,眼眉沉沉,指尖夹着手机转进西裤口袋:「是沈家的授意?」导演跟制片人对了下眼神,本来微弓着的腰又弯下去一截。
明明是亲生兄弟,都是一个妈生的。
沈滞得到的宠爱是沈钧渴望却得不到的。
偏爱。有人被偏爱得有恃无恐。
制片人向我承诺,只要我愿意加大投资,就能立马让沈钧的镜头变多,甚至还给我画饼:「游总,只要你肯入股,我们马上把前几期的舞台重新剪辑上架。」我有病?
这事他们还在理了?
我直言:「你是在威胁我,跟我谈条件?」
专门提醒我沈钧要下班的铃声突然震动。
忙着去接老婆下班,我懒得多言,没轻没重地拍了拍制片人的肩膀。
他肩膀往下一沉,脸上鼓囊囊的肥肉挤成一团,颇有些硬撑的感觉。
而我,也颇为苦恼地告诉他:「你可能不知道,我车祸之后,情绪起伏比较大,下手也没轻没重的。」他不说话了,唇紧抿,微颤抖,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让我慢走。
我如愿在沈钧出练习室的时候接到他。
他从门口出来,正侧耳听电话,唇角小幅度翘起,跟里头的人讲话讲得开心。
编辑:myxzm123 来源:暗恋老婆这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