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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尚书府的庶女,成亲当夜,却被夫君当做礼物进献给淮安王。
第二日,京城里疯传,新婚的二皇子妃突发恶疾,骤然离世,没有人知道,我被一顶软轿抬进王府,成了王府的一名侍妾。
沈煜答应我,让我做他在淮安王府的内应,将来他许我皇后的尊位。
我忍辱负重,等来的却不是皇后的册封诏书,而是一壶鸩酒。
再次睁眼,我重生到被沈煜送入王府的那一夜:
“晏晏,你可愿信我,我沈煜对天发誓,此生定不负你。”
再相遇,望着沈煜深情眸子,听着他让我等他的可笑话语,我语气平静而疏离:
“二皇子殿下,您该唤我一声皇婶。”
第一章重生在新婚当夜
“晏晏,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知道,现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可愿信我?如此这般只是权宜之计,我沈煜对天发誓,此生定不负你,若事成,你将是我此生唯一的皇后。”
少年略带焦急的语气唤回了我的思绪,我猛地吸入一口空气,胸腔里随着冷风的猛地灌入,随着呼吸传来阵阵痛感。
我低头看到自己一身新娘装扮,这是,我被沈煜当做礼物进献给淮安王的那个夜晚。
我不是已经被灌下毒酒死了吗?
难不成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抬眼望向眼前眉头紧蹙的少年,满眼深情下藏的是翻涌的算计与毫不掩饰的野心。
如此明显,可上辈子的我却视而不见。
沈煜,这个一手将我推进深渊的恶魔,此刻还在我面前假装对我情根深种。
夜凉如水,淮安王府的后院静悄悄的,屋内只有我和沈煜两人。
沈煜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解开我手脚的束缚和口中的布条。
他想像以前那样摸摸我的脸,却被我侧头躲过。
沈煜的眼里闪过一抹痛色,收回的手指微微颤抖。
“晏晏,你还在怪我。”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违抗皇叔的意愿,那日偶遇,他说对你一见钟情,对不起,是我势单力薄,是我没用......”
我闭着眼不在看他,一片寂静过后,我睁眼望向摇晃着的半开的窗,沈煜离开了。
他如前世一样,将自己的新婚妻子送上了他人的床榻。
月光透进来,树影摇曳,我的心像是被紧紧揪住,痛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意。
吱呀一声,传来开门的声音。
身形高挑修长的男子缓步而来,在我面前停住,屋内并没有点灯,他手里握着一盏烛火,贴近我的脸。
我微眯着眼,烛火摇曳中,我才看清男子身着一袭紫袍,生的是俊逸出尘,衣角的皇家纹样更显贵气天成。
淮安王沈听澜,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儿子,曾领兵出征,杀伐果断,战功赫赫,先帝驾崩后,便弃了军权,只做一个闲散王爷,在民间颇有威望,更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只是他性格孤僻,传言为人凶残嗜杀。
而我从前从未正眼瞧他,此时才意识到,他竟生的如此好看。
男子轻笑了一声,将烛台放在手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就探上前来,嗓音冰冷低沉:“别怕。”
他在帮我解开束缚,我没有反抗,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眼里酸涩了起来。
对于他,我心里是有愧的。
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上辈子,沈听澜从未为难过我,尽管我如何恶语相向,他依旧对我百依百顺,而我却在沈煜的哄骗下,害死了他。
“咦?怎么脸这么红?”沈听澜冰凉的手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我不由自主的发出舒服的一声轻叹。
我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此刻才觉得浑身上下烧了起来。
被迷晕前,我喝了婚房里的合卺酒......
沈听澜的眼里有些慌乱,连忙撤开了手,别过头去,显得有些无措。
上辈子他一靠近我就疯狂挣扎起来,以为他要意图不轨,最后无奈离去,而我被绑了整整一夜。
人人皆道,他是在战场上伤了根本,早已及冠府里却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便是铁证。
但重活一世,我何必为不值当的人守身如玉。
再者,我需要一人助我报仇,沈听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一把抓住眼前这个正欲离去的男人的衣袖:“别走......”
沈听澜身形一顿,又听到我略带哀求的语气:“沈听澜,别走。”
我浑身燥热起来,呼吸变得急促,难耐的扯着身上繁重的礼服,衣衫从肩头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他转过身,看到我的样子眸色一深,逐渐染上别样的色彩。
只肖片刻,男人便俯身上前,松木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靠上前去,脑子却清醒的很。
他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嘴角勾了勾。
看着男人的耳尖泛起了红色,我将柔软的唇舌贴了上去。
沈听澜呼吸一滞,下一秒我便被狠狠的咬住唇角,牙齿的磕碰让口中传来一丝腥甜。
嘶,属狗的吗?
他停下动作,喘着粗气,眼角微微发红,仿佛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沙哑声音响起:“姜时晏,你别后悔。”
我伸出手指,抚平他紧蹙的眉头,顺着高挺的鼻梁向下,最终点在带血的唇上:
“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莫要再辜负。”
“叫我名字......”
“阿澜......”
仿佛紧绷的弦瞬间断裂,沈听澜接下来的动作一下就失了章法......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池中一抹红色飘摇,屋内漂出些许暧昧的喘息与低语,也尽数弥散在这雨夜之间。
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那朵红莲中......
第二章阿晏还是阿言
最近京城里都在疯传两件事,一是二皇子妃在成亲突发恶疾,暴毙而亡;另一件事就是久不近女色的淮安王新纳了一名妾室,日夜宠幸,喜爱非常。
我浑身酸疼依在软塌上,传言果真不可尽信。
扣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我听着侍女的禀告,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哦?平白无故死了一个女儿,尚书府就愿意?”
云珠是沈听澜指给我的侍女,并不知道我就是这两件轶事的主人公。
她垂着头,语气很是恭敬:“回夫人,奴婢打听到,尚书大人不但没有怪罪二皇子殿下,还生怕皇家怪罪,承诺不日将把嫡出的女儿嫁给其为正妃。”
指甲啪嗒一声从中间断裂,血珠从裂缝涌出,指尖的刺痛顺着指尖爬满全身。
耳边传来云珠的惊呼,我没有理会,慢慢陷入沉思。
我只是尚书府的一个庶女,小时候娘是一名乐伎,被酒后的尚书姜斌强迫后便有了我,尚书夫人杨氏得知后大怒,将娘赶去了庄子上,爹喜爱娘的美貌,最初还偷偷常去探望,庄子上的生活凄苦,娘不复往日容色,爹便不再去了。
直到后来娘有了身孕,杨氏为彰显大度,将其接回府里。可她哪有那么好心,果然在她的“精心照顾”下,娘生我的时候难缠,险些一尸两命。
可我命大,活下来了。
杨夫人见我是个女孩,便也没有再次下手。
伺候娘的景嬷嬷是个苦命人,娘对她有恩,救下景嬷嬷病重的儿子之后,便将其一直在身边。景嬷嬷不知道,她曾在一次高热时哭着在梦中说漏了嘴,她说娘在下葬时浑身铁青,根本不是难产而亡。
我就这样如同一个摆设一般在府中长大,直到遇到二皇子沈煜。
沈煜的母妃位份不高,只是皇帝的一个小小美人,但李美人同皇后交好,那一日沈煜随皇后嫡出的太子一同来到姜府,探望抱病的尚书大人。
在后院里,他站在容雍华贵的太子身后,衣着朴素仿若陪衬。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嫡姐姜吟雪身后同为绿叶的我。
从那刻起,命运相似的两人生命里生出了羁绊......
“怎么,听到他要再娶,你竟气恼至此?”
我还没反应过来,沈听澜已经握住了我掰断指甲的那根手指,接过云珠手里的布条继续包扎起来,只是语气颇为不善。
“王爷莫不是吃醋了?”
我歪着头瞅他脸上的神情,他抿着唇不说话,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手上的布条紧了紧。
“啊,疼~”
沈听澜动作一顿,随后动作不自觉轻柔了些,直到包扎好也没有抬头看我。
他正要起身,我下意识想拉住他,却被他的腰封上挂着的白玉龙形佩勾了一下手指,包扎好的指尖立刻渗出血色,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晏!没事吧,怎么不出声喊住本王!”
沈听澜恼怒的一把扯掉腰封上的玉佩,有些气恼的将其丢到老远。
我深呼了一口气:“王爷,莫要再生气了吧,妾既然已经跟了王爷,前程往事便永不再提。”
“妾只是有些气恼,他抛弃了妾身毫无内疚之意,而如今凭什么能活的如此潇洒自在......”
沈听澜将我揽在怀里,我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沉稳的心跳,莫名心安:
“阿晏,你莫急,欺负你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好,妾等着。”
靠在沈听澜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阿言,阿言,一定活下去......’
男人梦里的低喃犹在耳边,眼前的宠爱似乎就像是一个笑话。
沈听澜走后,云珠眉眼含笑的端上茶盏:“王爷待夫人如此好,奴婢还从未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呢。”
我的嘴角勾起,自嘲道:“是吗?那我可真是幸运。”
“可不是吗,您看这屋里的陈设,从里到外,王爷都是亲自置办摆放的,更不论吃食和衣物了,夫人早起吃的那碗虾玉元鱼羹,都是王爷亲自下厨做的呢,就是比起之前的秦姑娘,都有过之而无不......啊,奴婢失言,求夫人赎罪,夫人赎罪......”
云珠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求饶这,额头砰砰的磕在地面上,不一会便红肿了起来。
“行了,云珠。”我抬手打断她。
“那位秦姑娘,她是怎样一个人?”
“......奴婢入府晚,只听府里以前的嬷嬷说过,只知她不是官家女子,与那闺阁女子很是不同,不知为何后来病故了,王爷伤心沉寂了好些时日,直到遇到了姑娘你,奴婢好久没见过王爷如此高兴了。”
云珠这话说的很巧妙,嘴上说着沈听澜对我的看重,明里暗里都在提醒着我一件事,我不过是秦心言的替身罢了。
呵,沈听澜,不知道你同我欢好时,嘴里喊的心里想的究竟是谁呢?
“我与她,是不是挺像的?”我语气凄凄。
“奴婢胡言乱语,求夫人饶命,别再问了......”
“让你说你就说!”
“......约莫,约莫至少有八分相似。”
纵使知道真相,我的心依旧不受控制的冷了下去。
原来这就是沈听澜不顾一切要得到我的原因,上辈子我心里大致是些猜测的,只是当时并不在意他心意如何。
怪不得上辈子,他明知我是算计他,还毅然赴死。
心脏开始抽痛起来,我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云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不动声色的擦去眼角渗出的一滴泪,眼神里最后一丝柔情也渐渐褪去。
“云珠,起来吧。”
“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第三章变故突生
沈听澜很宠爱我,于是当我求他带我去参加沈煜与姜吟雪的婚宴时,他虽有些犹豫,最终耐不住我撒娇,还是应了。
他只要求一点,我得扮做侍女,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并戴上面纱。
其他的不说,我认为面纱倒是有些多此一举,我打赌就算我站在我亲爹面前,他都未必认得我。
到了婚宴当天,沈听澜一身玄色锦袍,长发当束,沉默不语的时候,冰冷的眉眼带着几分杀伐中的狠厉。
云珠替我换好了衣服,期间不小心在袖口蹭上了一抹朱砂,看着立在屏风后的修长身影,知道沈听澜已经等我许久,我将袖口掩在里面:“无事,就这样吧。”
见我出来,他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屏退众人后,又在我的脸上一整捣鼓,并亲自为我戴上面纱。
微凉的指尖擦过脸颊:“待会切记待在本王身边,不要乱跑。”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听澜亲自扶着我进了马车,狭窄的空间让空气中多了几分灼热,沈听澜的呼吸似在耳边。
我掀开车帘:“王爷,妾还是和云珠一样下车走着吧。”
正欲起身,就被一双大手揽着腰拽了回去,我失了方向一下跌在垫子上,耳旁传来男子沉稳的声音:“坐好,刚说的话这就忘了?”
说罢还在我腰部以下的部位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我顿时羞的满脸通红,重新在距离沈听澜最远的地方坐好。
可马车内的空间本就不大,随着一下剧烈的颠簸,我还是结结实实撞进了沈听澜怀里。
一声轻叹过后,沈听澜幽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以为那些人看不出本王对你的特殊?在那样的环境生长起来,个个都是人精似的。”
“只要有本王在,阿晏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可以,本王会护住阿晏的。”
“阿晏,你给本王一点时间,我已经向皇兄请旨立你为我的正妃,册封的旨意想必就快下来了......”
我心里一暖,随后赶紧压制住这种情感,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
可惜,沈听澜啊,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空有的位份。
我惊惧于心里竟生出一丝喜悦,而更多的是惊讶。
要知道上一世我至死,也还只是淮安王府的一个无名无姓的侍妾,正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险些栽出去,随后便被小厮的高亢的呼声打断:“淮安王到——”
上辈子的我此时正被沈煜伤透了心,并没勇气亲眼看到他娶他人为妻。
我跟在沈听澜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天不遂人愿。
“咦?皇叔身边的这位美人身量纤细动人,好端端的以纱遮面,定是天姿国色。”
眼前的少年身着蓝色云翔宫装,腰系玉带,语气里满是调侃讥讽,压不住的轻浮之色,说话间便要上来掀我的面纱,却被沈听澜抬手挡了。
“啧啧啧,皇叔若是怕旁人看了,莫不如金屋藏娇,免得时时恐遭人觊觎。”
“尚儿,不得无礼!”一袭明黄蟒袍的太子出现,面含怒容的呵斥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皇叔,尚儿年幼,口无遮拦,还望您别和小孩子计较。”
太子脸上满是谦卑,沈听澜冷哼一声,面色微冷:“本王没记错的话,沈尚过了年也十六了,本王那个年纪,早已经能在阵前取敌军将领首级,如此顽劣,不如明日便禀了皇兄,合该放在虎贲军里历练历练。”
“沈听澜!你敢!”五皇子沈尚立刻炸了毛。
“尚儿!”
“你看本王敢不敢?”沈听澜挑了挑眉。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沈尚不见了方才的调笑模样,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跪下。
虎贲军是沈听澜一手带出来的,从将领到士兵,个个只认手中长枪,不识贵胄皇亲。
宁国公府世子被沈听澜放进了虎贲军,进军营不过三日便横着出来了,宁国公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当即大闹御书房,怎么也要讨个说法。
事后沈听澜一纸奏章上呈天听:“吾朝男儿积弱如此,将何以拒外?王公功赫然,独怒铁不成钢耳,如是其忠诚良将,尤宜赏亦。”
皇帝扶额,不罚反赏了治军严谨的王守将军黄金百两,自此之后,虎贲军营便成了京城贵公子圈子中谈之色变的地方。
“皇叔莫恼,今日是二皇弟与姜家小姐的大婚之日,五弟有错在先,孤这个当哥哥的替他向这位姑娘赔罪,还望皇叔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
太子定是猜到了我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女子。
见沈听澜不说话,他又冲着我深深一揖:“还望姑娘海涵。”
我心里一惊,如何受得起当朝太子的赔礼,慌忙向后退步,后背却结实的撞在沈听澜身上,他抵住我,生生受了太子一礼。
“殿下,吉时快到......”来回话的下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破空而来一支利箭射穿了喉咙,直挺挺倒了下去,颈间鲜血喷涌而出。
紧随其后的无数剪羽落下,同时间,从四面的房顶窜出手持利剑的数个黑衣人。
“来人啊,有刺客!保护太子!护驾护驾!”
变故突生,喜庆的氛围被一扫而空,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叫喊声,刀剑声此起彼伏。
太子的护卫最先反应过来,立刻从暗处跳出,围在太子身侧,可百密一疏,太子还是被射伤了肩膀,我被沈听澜护在身后,毫发未损,在侍卫的保护下退至殿侧。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黑衣刺客还在与刺客缠斗在一起,不是刺客太弱,也不是侍卫太强,太子捂着受伤的肩膀,察觉到刺客似乎有意在拖延时间,脸色越来越难看。
果然,他看出来了端倪:“不是冲孤来的。”
沈煜依旧穿着那日的婚服,红的刺眼,冲在最前面,在他的府上太子遇刺,他免不了护卫不当之罪。
“不好了殿下!咱们的人在接亲途中遇袭,姜小姐遇刺昏迷,生死未卜。”
一浑身带血的侍卫跪倒在沈煜脚边。
我瞥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沈听澜,又看了看表情凝重的太子,和周围各怀鬼胎的众人,只有沈煜的焦急真切的写在脸上。
姜家嫡女和沈煜的联姻,看不过眼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怕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太子一党,比如与太子向来不对付的三皇子宣贵妃一党。
而今日三皇子称身体有恙未至。若太子出事,以目前朝中的局势,有过战功的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的储君人选。
这两人都不想看到沈煜这个二皇子的兴起,可今日的刺杀,若说是三皇子设局,却过于明显了。
只是片刻,混战的局势顿时扭转,刺客死伤过半,其余人落荒而逃,仅有一人被擒住,裹面的黑布被扯掉,是一张陌生的脸。
沈煜神色冷峻,面含怒色,将长剑架在黑衣人的颈前:“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一字未言,沈煜怒极反笑,噗嗤一声将利刃***刺客肩头,然后转了转手腕,刺客痛呼出声,却又硬生生咬牙吞下声音。
沈煜很清楚,今日之事若是查不明白,刺杀太子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一阵妖风吹来,我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力量推我向前,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
刺客本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看到我袖口的朱砂时,立刻变了脸色,他不顾一切的扑向我,嘴里高喊着:
“公主殿下,属下未能杀了这狗太子,愧对陈国,这就以死谢罪!”
第四章我究竟是谁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愣在原地,来不及阻止,黑衣人已撞上了沈煜手中的利刃气绝身亡。
温热的血液撒了我一脸,我轻轻抬手抹去,嘴脸挂着冷笑。
原来如此。
侍卫的刀剑纷纷指向了我,“公主”“陈国”这些零散的字眼,足引起轩然***,置我于死地。
我垂着头,云珠在我身后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失败了,收手吧。”
沈煜的长剑缓缓调转方向,直指我的眉心。
抬起头时,四目相对。
他认得我的眼睛。
可沈煜语气冰冷,仿佛真的毫不知情:“你到底是何人?”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我缓缓揭开面纱,一张清秀的面孔显露出来。
“嗤,还以为是什么绝色,看来也不过尔尔。”五皇子颇为不屑。
而除他之外,太子沈煜等人皆是变了脸色,传言前朝公主姿容绝色,而眼前的女子虽不丑,但也谈不上倾国之姿。
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场低劣的嫁祸。
我胆怯的目光望向从始至终话就极少沈听澜,努力憋出几滴眼泪,去拽他的衣角:“王爷,妾错了,妾再也不任性非要跟您出来了。”
沈听澜立刻接住我:“知道就好。”
云珠看向我这张陌生的脸,一时有些呆愣,连哭喊都忘记了:“不,不对,你是何人?”随后她后知后觉般立刻捂住嘴,仿佛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太子惨白着一张脸,皱着眉怒道:“来人,将这个胡言乱语的贱婢拉下去好好审问。”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公主救我!”然而此时已经无人在信她了。
我到此时才明白了出门前沈听澜避过众人,为我易容的初衷,今日发生的一切,他想必早已心知肚明。
只是他并不在意,或者说是顺水推舟,作壁上观。
事已至此,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是傻子。
有人设计了这场刺杀破坏二皇子与尚书府的联姻,运气好的话捎带手解决太子,最后在将锅甩到淮安王与我这个所谓的前朝余孽身上。
一剪三雕,妙不可言。
明面上的受益人是三皇子,可仔细想来这件事最大的赢家则是沈煜。
嫌疑最大的三皇子多半会被问责,而沈煜只是损失了一个小小的未过门的王妃,便可以借各方势力受损的空挡,迅速积攒力量。
只是没想到在最后一步出了意外。
此时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但看我脱险又好像松了口气,趁着混乱,他靠近我,压低声音说道:“宴宴,我知道是你,看来他是当真是看重你,他对你如此之好,你可还愿意等我。”
我忍不住嘲讽道:“云珠不是你的人吗?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不也是你吗?事到如今,二皇子何必惺惺作态。”
沈煜皱着眉:“这只是权宜之计,晏晏......”
“二皇子殿下,您该唤我一声皇婶。”我嘴角挂着讥讽的笑,不想再听这些话。
沈煜的脸色一瞬间褪去血色,颤抖的双唇一个字再也说不出口。
是他亲手将我送入他人的怀抱,如今又在这装什么深情。
......
新娘遇刺,太子遇袭,婚宴被迫暂停。
一干人等全部被羁押,几位皇子均被一道旨意宣进宫中。
而淮安王府只有云珠被扣了下来。
回府的路上,我与沈听澜默契的一句话都未曾说。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阿晏......”
“别这么叫我。”我冷着脸,连头也未转动一下。
沈听澜轻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
我深呼一口气,装作不在意:“沈听澜,你究竟把我当做谁我根本不在乎。”
我胡乱的擦去脸上的伪装,鼻尖被粗鲁的动作擦的通红,沈听澜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我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热指着自己的脸:
“我只问你一点,我这张脸,亦或者说秦心言,究竟是何人?”
我不信我与秦心言长得如此相像只是巧合,我更不信沈煜设此局只是空穴来风。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正当我以为沈听澜不会开口的时候,我听到了他轻颤的声音:
“阿言,阿晏,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人,你,还没想起来吗?”
沈听澜声音逐渐变得悠远,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脑中炸开,耳边传来惊呼,我的意识变得模糊,最终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五章陈国旧事1
我好像置身在一片虚无当中,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我知道这并非现实,只是一段梦境。
只见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美艳夫人怀中抱着一婴孩,主位上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眉眼含笑:“皇嫂,这可是皇兄唯一的孩儿,皇兄一场病痛就撒手人寰,生前最是放下不下你和你肚中的孩儿,瞧瞧朕的几个皇子一个个和泼猴似的,可惜朕没有女儿,还是女儿乖巧可爱。”
妇人掩唇笑道:“陛下莫要宠坏了她,皇后娘娘所生的太子殿下,端庄持重,二皇子三皇子亦是聪慧孝顺,哪有陛下说的那么不堪。”
“哈哈哈,皇兄和朕一母同胞,他的女儿便是朕的女儿,宠些也无妨。”
正说笑着,旁边的太监总管恭身禀告:“陛下,沈将军来了。”
美艳妇人立刻起身告退:“陛下有事,妾身先告退了。”
“诶,皇嫂且安心坐着,沈辰今日带着儿子来的,你刚好也瞧瞧。”
“妾身遵命。”
我并不记得有这段记忆,只是隐约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
想凑上前去,却被一股力量拽回原地。
看来是不能距离太近。
思索间,珠帘被掀起,一身量高大健硕的威武男子身着骑装,连佩剑也未曾取下,通一声单膝跪下:“臣沈辰携二子叩见陛下。”
只见他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大的已经及冠,小的只有五六岁。
辰王妃皱了皱眉头,似是对男子粗野的形象有所不满意。
皇帝亲自走上前去扶起他,神色凝重:“沈将军,这大半年辛苦你了。”
“陛下言重,平定西北,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男子抱拳答道。
“沈夫人的事,朕听说了,是朕对不住你,朕会追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唯愿补偿一二。”
“这便是你的两个儿子吧,果真一表人才。”
随后他冲身后摆了摆手:“皇嫂,来,把孩子抱过来。”
“沈大人,这是朕的皇兄的遗腹子,沈将军觉得如何?”
“郡主殿下聪慧可爱,温婉端庄,臣得见,无上幸也。”
我远远望了一眼眉眼都没长开的小屁孩,可爱倒能说的过去,哪里能看出来温婉端庄了,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
皇帝笑的开怀:“哈哈哈,沈将军喜欢就好,不如朕做主,封郡主为安宁公主,赐给你做儿媳妇如何。”
男子跪的迅速:“臣惶恐!犬子顽劣,恐配不上公主殿下。”
“陛下,孩子还小。”抱着孩子的宸王妃已带哭腔。
皇帝背过身去,大殿里顿时静的落针可闻。
片刻后,皇帝忽又笑着转身:“朕不过随口一说,瞅你们这样子,莫要当真。”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男子正要带着儿子们告退,只见年龄较小的那个孩子直挺挺的跪下:“陛下,听澜今日得见殿下,喜爱非常,斗胆求陛下一个恩典,为听澜与殿下赐婚。”
“逆子,陛下面前怎敢胡言!”威武男子似乎很是气恼。
“诶,沈将军莫急,二公子所言,朕准了,来人,即刻封辰王府郡主为安宁公主,赐婚沈家嫡次子。”
“......谢陛下。”
随着男人将额头沉闷的磕在青石板上,周围的场景迅速更迭。
我漂在马车前方,父子三人挤在马车里,男子叹着气,摸着小儿子的头顶:“澜儿,爹知道委屈你了,好孩子。”
“爹,孩儿不要前程,只想娘快些回来,我答应娶了公主,他就能放娘回来了对吗?”
男子眼中似有怒火,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向大儿子:“泽儿,你答应爹,无论何时,你都要护好弟弟。”
“爹,孩儿知道了。”少年侧过头,正对上我的脸,他的眼底闪过阴狠,被我看了个分明。
转眼间,眼前的场景又数瞬间碎裂,我感到周围的灼烧感,抬眼看时,方才华丽的宫殿已变得残破不堪,一片火光之中,宫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我看着周遭的情景,意识到这是发生宫变了。
之前那位皇帝,满脸血污,头上的帝冕摔在地上,衣衫也破了几个洞,满身狼狈跌坐在龙椅下方。
那位沈将军一身速杀之气,缓缓抬起手中滴血的长剑,对上皇帝惶恐不安的眼:“说:南溪在哪?”
“沈将军这是何意,朕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尊夫人不是早在三年前就病逝了吗?”
利刃穿透血肉,立刻传来一声惨叫:“少废话,说出南溪的下落,饶你一个全尸。”
“哈哈哈,哪里来的南溪,朕这宫里只有一个***的人人都可以欺辱的南贵人,你的女人果然是个尤物,朕宠幸她之后又将她赏给了侍卫们,沈大将军猜猜,她如今腹中怀的,是谁......额......的,孩子......。”
眼前残破的身影重重的倒下,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少年眼里血红:“你找死!”
沈将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澜儿,走,去接你母亲回家。”
第六章陈国旧事2
还来不及反应,我便被拉至一个精致的别院里。
我轻轻一跃,便漂到了房顶上,我似乎可以透过屋檐看到室内的场景,接生嬷嬷神色凝重,快步端出一盆一盆的血水,女子面上十分痛苦,不断发出痛苦的***。
屋外不远处的凉亭里,之前的那位沈将军憔悴了不少,正提起一壶烈酒,仰头灌下。
门口立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少年沉着脸,可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此刻紧张的内心。
“沈听澜,别担心,你母亲会没事的。”
女孩用手附在他的双手上,柔声安慰着。
“嗯。”
不多时,屋内便传出了接生嬷嬷的哭喊声:“血止不住,这是不成了!不成了啊!”
男人手中的酒壶一滑,瞬间在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陛下,夫人,夫人生产时遇到血崩,已经去了......”
“......知道了。”男人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可我确定没有看错,下人了离开后,他的唇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听到下人对他的称呼,我才意识到此刻他已经是皇帝了。
我突然想起在屋外站着的少年沈听澜,急忙目光向他瞅去,只见他浑身紧绷,颤栗不止,不顾稳婆的阻拦便冲进了产房。
我想凑上去看看他,可又被一股大力拽走。
沈听澜站在悬崖边,身后护着一个姑娘,她的脸被挡住了,我看不清。
他手持长剑,一脸肃杀:“皇兄当真要如此赶尽杀绝!”
沈听泽一袭明黄的龙袍,负手而立,身边的禁卫军手中的剪尖齐刷刷对着悬崖边的两人。
“皇弟莫不是被这女人灌了迷魂汤,她可是前朝的公主,不要忘了,欺辱母亲的狗皇帝便是她的叔父,这些年,父亲在时,任凭你护着她,如今父亲亦因母亲了离去而病逝,父母之仇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沈听澜,你还有没有心!”
沈听澜的身形晃了晃:“不,皇兄,她那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那狗皇帝,我已经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上一代的恩怨就此为止吧。”
“那你呢,你那是也不过五岁,却要看着母亲受此折辱!呵,你自己也说了,你杀了她的叔父,你能保证她对你就是真心,而不是伺机报仇?”
“不,不会的。”
“听澜,过来,到哥哥这来,父亲走时让我照顾好你,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过来这边,让哥哥替你杀了这个妖女,这世上好姑娘多了去了,多少女子不够你挑!”
沈听泽伸出手,眼里的焦急掩饰不住。
我看到沈听澜眼里泪光闪烁,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转身抱着身后的女子往后一跃。
“不,听澜!”
沈听泽冲上前去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截断裂的衣袖,随后被护卫紧紧的拉住。
一刹那间,我清楚的看到了女子的面容。
果真与我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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