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或许是她太过震惊,她竟从裴文野眼中看到了一丝愧疚。
心尖的苦涩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难怪裴文野会在这时候过来,是来叫她给江采薇换血的。
她想笑,却连牵动唇角的气力都没有。
“侯爷难道忘了刚才说过的话?我与她并非亲姐妹。”
她顿了顿,移开目光,故意绷着冷漠的声音继续说。
“何况,我的确厌烦她,更不在意她的死活……”
话没说完,一个打扮雍容的妇人冲了进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你个白眼狼!白瞎了你妹妹舍命救你!”
江云姝被打得头偏向一边,耳边一片嗡鸣。
她捂着脸看向面前的妇人,怔怔唤了一声:“母亲……”
江夫人更加愤怒:“别叫我母亲!我没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我可怜的采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你不怕遭报应!”
一向端庄的江夫人,为了养女,指着江云姝的鼻子破口大骂。
江云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钝刀割肉一样,疼的要命。
原来这就是有母亲维护的感觉……
她长出了一口气,忍着哽咽反问:“所以,为了救她,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江夫人顿时柳眉倒竖,还要再骂。
江云姝又问:“如果我答应,你也会像对她那样……拿我当女儿,对我好吗?”
江夫人的怒火顿时凝固了。
裴文野也有些诧异地看向江云姝,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顿了顿,说:“你本来就是江家的女儿,更是我的妻子,我们自然都会对你好。”
江云姝只想笑,可鼻尖一酸,眼泪先模糊了视线。
江夫人还想说什么,她已经压下泪意,点了点头:“我同意换血。”
也不过就是,将这条命再还回去罢了。
往后,她就不欠他们的了。
裴文野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又低声解释。
“采薇身上只剩余毒,她身子弱排不干净,才需要和你换血。”
江夫人也高兴起来,愿意点头附和。
“你从小在野外捡东西吃都活下来了,这些余毒对你不算什么。”
江云姝更想笑,也更想哭了。
他们还以为她是刚进京时那个活蹦乱跳的丫头。
可其实,从掉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她的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
如今再次小产,更是彻底亏空。
就算不寻死,她也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
可她的母亲和夫君,却毫无察觉。
裴文野不赞同的皱了皱眉,看了眼江云姝。
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身子竟然单薄得像片落叶。
终究是于心不忍。
他开口,声音难得轻缓:“等治好采薇,我就来陪你,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江云姝心口猛地一跳。
可等她转头看去,只看见裴文野和江夫人朝江采薇院子匆匆赶去的背影。
江云姝黯然的闭了闭眼。
换血的事情紧锣密鼓安排在了晚上。
她服用了麻沸散,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此时,她却听到两个郎中惊诧的声音。
“二小姐身上怎么可能是余毒,她身上全是剧毒!”
“啊,那江夫人怎么还愿意换血,这不是找死吗?”
江云姝心口冷得厉害,疲惫地陷入昏睡。
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久到……差点没醒过来。
她只记得,温热的血液被一点点抽走。
随后刺骨般冰冷的血,全部进入她的身体,还伴随着刮骨一般的剧痛。
这样的疼痛,让她短暂的恢复了清醒。
睁眼,就看到惊慌的郎中,睡在一旁的江采薇,还有心急震怒的裴文野。
她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大概是在担心江采薇……
江云姝再次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艰难的睁开眼。
就看到春桃守在她床头,不停抹着泪。
“夫人,您睡了三天三夜,春桃还以为您醒不过来了……”
江云姝想帮她擦掉眼泪,却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想到昏迷前听见郎中说的话,开口问。
“二小姐怎么样了?”
春桃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脸不忿:“她换血当晚就醒了。”
“而且侯爷这几天一直陪着二小姐,没来看过您一眼。”
江云姝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了下去。
裴文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江采薇身边,怎么可能还会来看她?
那日他说的话,估计只是为了哄骗她乖乖换血。
江云姝摇摇头:“无妨。”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何必在意这些?
夜里。
江云姝等春桃睡熟,撑着快被扯碎的身子,无力坐起。
艰难地穿了衣,她开门,借着夜色将目光投向后院的一口枯井。
刚迈了一步,一个蒙面黑衣人蓦地从屋檐上翻下,将长剑架在她颈间。
“想活命,就乖乖告诉我,大婚当日行刺的那些人被关到哪里去了?!”
这是那日刺客的同伙。
江云姝心头一紧。
就算死,也不能在这里连累春桃。
于是她主动开口:“我带你去。”
而后,江云姝将人带去了后山,这才淡声开口:“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你杀了我吧。”
黑衣人顿时被激怒,眼中杀意顿现。
“我这就要了你的命!”
他还没动手,一道厉喝突然响起:“把他拿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裴文野带着一众侍卫突然出现,将那个黑衣人迅速拿下。
江云姝脊背发僵,怔怔看着裴文野:“你怎么在……”
话没说完,裴文野直接挑起手上的长剑指向她,声音冷得骇人。
“江云姝勾结刺客,通敌叛国,即刻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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