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我翻身而起,用尽了全部力气,向着她的喉管处狠狠咬了下去。
那公主倒也果断,立时便伸出手护在了脖子上,只听得喀喇一声,她右手拇指便鲜血直流。
她闷哼一声屈腿朝我蹬了过来,那看似素雅的如意翘头履中,竟还藏了尖锐的刀片。
腹部受伤,我猛然后退,早有侍从护卫将她团团围起,我也不再恋战,就地一蹿便叼起了小姐的尸身越过众人跑了出去。
「我的手,我的手!」身后传来公主痛呼:「还不快给我传御医。」
她痛到连声音都变了形,却依然在逞凶:「你们都是木头做的吗?竟敢眼睁睁瞧着畜生伤我,还不快些自我了断,等着我来替你们清理门户吗?」
公主府顿时求饶磕头声一片,再无人顾及我。
我撑着劲儿不断奔跑,跌跌撞撞朝着莲花庵的方向前进。
在所有力气流失之前,我也在山脚下刨好了一个大坑,然后将小姐轻轻放在了里面。
血液争先恐后从伤口涌出,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失去温度,那就到此为止吧,我呜咽着将自己缩在了她已经冰冷的身体旁边,至少我还和小姐在一起。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亦幻亦真之间我感到自己被什么轻飘飘托了起来。
「你这傻獾子,怎么还是这么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叹息。
是小姐?!我支棱着耳朵努力寻找,却感到被人轻轻一推。
随着这道轻柔的力度,我一头扎进了她的身体。
「弥欢,我的时间到啦。」
她轻声开口,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看来还是没有渡过十五岁这个坎儿啊。或许这就是命罢,这壳子我也回不去了,便送了你这傻獾子罢。」
她殷殷交代着:「以后性子也不要这么大啦,我不在,谁给你上药呢,你便乖乖替我回商府吧,好歹有血脉亲情在,想来也不会饿着你。」
又条理分明地安顿着后事:「别惦记着给我寻仇,弥欢,我一直想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家是什么样子,感受一番父母之爱又是否像书上所言那样如山如水,暖若春晖,你能替我办到的,对吗?」
不对,才不对!我无声地哭泣着,可也只能绝望地感受着她的气息逐渐消散。
良久后乌云移开,溶溶月色柔和地倾泻在这片颓败荒凉的土地上。
我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同时也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复苏。
血液继续流动,体温开始升高,属于小姐的心脏也开始在胸腔中怦怦跳动。
一下又一下,有力而平稳。
手轻轻抚上心口,我默默下定了决心。
我会如她所愿去商府看看,也会倾尽一切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我叫弥欢,心藏须弥的弥,清净自欢的欢。
小姐替我取这个名儿,是想我的心胸宽广如山,能够清净无争,一世长欢。
可野兽终究是野兽,听了再多佛经,受了再多教诲也不会被感化成小猫。
况且我是蜜獾。
不仅生性执拗,而且凶猛好斗,就连心眼也最是狭隘,这普天之下的生物,再没有比我更记仇的了。
最后看一眼地上躺着的那白毛黑背的尸体,我毫不留恋地沿着莲花庵的方向走了回去。
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若没碰上小姐,这躯体早在几年之前便成了枯骨一堆,如今归于大地,也算适得其所。
而剩下的路,我会继续替小姐走下去,替她返回商家,替她报仇雪恨,只盼百年之后再次重逢,她莫要怪我弄脏这双干净的手。
小姐果然是最聪明的,我这只凭本能行事的灵魂,用了她的脑子竟也变得灵醒了不少,不仅知道了人情世故,也懂得了谋而后动。
咬碎公主的喉咙固然解气痛快,但那也太便宜了她,小姐所受的屈辱也痛苦,她得要十倍百倍来还我。
还好,人类的寿命很长,我有足够的时间来谋划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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