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延年怕丢了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官位,四处借钱,来堵我这个窟窿。
他捧着银子,红着眼问我:“一定要把事做绝吗?”
能有他一走了之绝吗?
我甚至不想接他的话,数了数银子,转身关上了门,心里想着,从此跟他两清了。
我给念念送去了学堂,第一天,他就哭着回来了。
他说他的同窗欺负他,骂他是没爹的杂种,骂我是不知廉耻,未婚先育的***。
我抱着念念久久没有说话。
第二日我去找来了贺延年,让他送念念去学堂。
贺延年叹息道:“你本就是我的人,搬回来住,不就没这些事了。”
念念在学堂里的风波还没平息,贺延年就出事了。
他还我的银子,竟然是贪墨的公饷。
我去狱中探望他,他仓皇的笑着:“阿鸢,是我对不住你。”
曼娘已经身怀六甲,她来求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救救他,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爹啊。”
我狠着心,没有去救,这都是他辱我,负我的报应。
曼娘又去求了我爹,闹的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侍郎府的嫡女李鸢没死,未婚先育,惹得别人的丈夫贪墨公饷,以供我吃穿。
父亲的政敌,将此事,告到了御前。
参我父亲治家不严,生出我这私定终身,不守妇道的女儿来。
他们更是直言,士族不能出现未婚先育的女子,应当将我凌迟处死,公开审判。
呵,流放路上生死难判,我活一天是一天。
如今日子好了,活着反倒艰难。
形势所迫,我只能站了出来,自揭伤疤,言明是在我已故母亲的见证下,与贺延年结为连理的。
贺延年没有否认,他甚至主动帮我圆谎,说我们伉俪情深,相互扶持,住窝棚,啃干泥,天地作证,日月可鉴。
贺延年主动提出要休妻,在世人的见证下,重新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原来他还记得我们一同吃过的苦。
我父亲听的泪流满面,世人听了无不动容。
偏偏没人提起他抛妻弃子,另娶她人,没人指责他附炎趋势,拿婚姻做筹码,助他自己走仕途。
即使有人说起,也不过是一句,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宫里的娘娘们听了只言片语,很是动容,为鼓励天下女子三从四德,同甘共苦,嘉奖我这糟糠之妻,封我为六品命妇,忠义安人。
她们定是话本子看多了,见我日子过的清苦,甚至积极主动的,赐我宅邸,要亲眼看着我嫁给贺延年,嫁给所谓的幸福。
我面上恭敬,对皇命感恩戴德,心里却无语凝噎。
宗亲们纷纷上门祝贺,夸我是贤良典范,是家族的福气。
多么讽刺啊,我穿着鲜红的嫁衣,在我最不想看见贺延年的时候,嫁给了他。
满堂宾客,比流放路上看热闹的人都多。
贺延年喝的酩酊大醉,像炫耀一般,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苦尽甘来,走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
从流放的罪民,到如今娇妻美妾,士族功勋。
世人都为他唏嘘,我拉着念念,实在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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