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抛却那些纷纷扰扰,我和祝翎枫还真称得上青梅竹马。
只不过曾经的故事称不上美好。
北凰自开国女帝以来,男女地位平等,虽然世俗中总是存在一些偏见,但终究女子也可读书做官。
除去早夭的四皇子,皇室中统共五位皇子两位公主,与送进来的世家公子、名门贵女,在国子监一同研习。
父皇迟迟没有皇后,宫内地位最高的就是贵妃,
她除了宠爱和皇后的名分什么都有,执掌凤印,贵妃的孩子也就理所当然的是太子。
我其实生来性格就阴暗偏执,只是十三四岁的我,总归还是小孩子心性,心思单纯,不去想夺嫡,也素来懒得遵守这些麻烦规矩,只是见自己想见的人,回避自己厌恶的人。
太子贺西洲,性情温和,面若冠玉,我终日跟在后头皇兄皇兄的喊,也就混的关系不错。
我比皇兄只小上两个月,祝翎枫入国子监那年,都还只有十四岁。
当时的祝翎枫,尝居功业第一,是终日被夫子挂在嘴边的芝兰玉树,就连皇室中人都颇几分欣赏。
父皇叫我们好好跟人家学学,我心底其实不忿。
能有多厉害,明明他来之前,被赞不绝口的都是我的皇兄。
但偏偏皇兄没有丝毫妒意,反而和祝翎枫共论诗文,聊得投机。
于是皇兄不再终日陪我胡闹,身侧多了个人。
十四岁的贺听婵执拗的很,怀揣着“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抢东西”的想法,见到了十四岁的孤傲少年祝翎枫。
彼时他被我皇兄带着赏花。
清清冽冽的少年郎,长身玉立、模样清俊,笑或蹙眉时眼尾都带几分潋滟。
模样生的挺好。
“阿婵,这是夫子口中那位惊才绝艳的祝翎枫,国师之子。翎枫,这位是我皇妹,大公主贺听婵。”
贺西洲见我来此处,眼底几分惊喜,向我介绍。
我没动,也没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人,来找我皇兄正是为了这件事。
国师啊,身份尊贵,倒是没什么实权。
所以我皇兄和他一起玩,也没人会起疑心。
清风明月一般的少年听得贺西洲的话,侧头看我。
从小到大身侧的宫人玩伴,有人畏惧我,有人巴结我,无一不是阿谀奉承。
但祝翎枫的眉间分明有几分倨傲,没主动走上来恭维我。
甚至看了一眼就置若不闻,仿佛我这个人并不存在。
这个认知让我非常不舒服。
我对他的好奇心也是那时候开始的,也起了心思常去戏耍他。
但他冷淡寡言惯了,纵使我百般戏弄都波澜不惊,最多也只是带着恼意道,“殿下莫要如此失礼。”
好没意思的人,我就也只是撇嘴。
说来讽刺,我们关系开始改善,是他碰到我,虐杀一只落入御花园的小鸟。
5.
其实我也没想动杀手的,只是那鸟儿叫的甚是聒噪,惊扰了我一场好梦。
那鸟儿被我射下来,折断的翅膀沾染着斑斑血迹,落在我眼前扑腾着翻滚,像一片零落的枯叶。
它棕褐色眼眸是清澈的,看向我,发出叽叽咕咕的鸣叫,像是在求援。
我随手捡了块御花园的石头,眼也不眨就对着鸟儿的头砸下去。
它绝望地哀嚎一声,闭上了眼睛。
我生来心术不正,实在享受这种凌虐的快意。
地上一片鲜血,再也辨不清本来面目,我才满意地勾起唇角。
一抬眼。
少年站在那儿,神情复杂,明显目睹了全程,对我的举动不太赞同。
“公主,您…”
到底一起玩了一阵子,勉强算是熟识。
我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漠开口打断。
“你不会连区区畜生也要怜惜吧?”
少年被我抢了话头,噎了一下,然后往我这边走了两步。
我甚至还有闲情雅致,端详一下他的容貌。
星眉朗目,眸若寒霜,眼尾勾起一点而为他增添几分锋芒,眼下点了颗泪痣。
当真是精雕玉琢。
那是我头一次见这张脸带上别的表情。
似乎是有些愠怒?
“您待人命也是如此吗?”
祝翎枫目光如炬。
“人命?你说的是曾死于我手上的宫人吗?”
我懒懒地掀起眼皮,抽了腰间帕子,慢条斯理拭去满手的血污。
“于我而言,都只是蝼蚁罢了,他们的生命能换我开心,是他们的福气。”
“…常有流言蜚语,大公主性格鹿驯豕暴,悍然不顾,在下只当是飞短流长,今日一见,却是我孤陋寡闻了。”
“你想表达什么?”
我索性眼皮都懒得抬,鼻尖仍是浓重的铁锈味。
“无非和他们一样说我乖戾、阴狠,手段残忍,对不对?”
“祝公子管的倒多,不过好歹是当面挑明,不是背地腹诽,倒也算个光明磊落真君子。”
“…公主曾遭遇过什么么,造就的这种性子。”他道。
“没有哦,只是宫中本就该步步为营,若是手段不够,谁看得起你啊。”
“那倒也不至于这般…嗜血成性。”
他分明压抑着怒气在跟我说话。
“公主明明可以换一种方式,为何竟如此,残害生灵?”
果然是温室中娇养的大少爷,嫉恶如仇、一腔正气,和我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祝翎枫,你家中团圆和睦,对不对?”
“公主为何问这个?”他倒没第一时间回答,有几分警惕开口。
“我从来以为,把什么仁义道德悉数放在心上的君子,只在书中可见。”我带有几分讥诮,“你过得幸福,自然就不把苦难当回事,哪能理解我们这种人。祝翎枫,你该庆幸,你这种性子,生在皇室中,不可能活这么久。”
“我不认同公主。太子殿下贺西洲,也是皇室中人。他温和儒雅,为人和善,虽也有心计,但待苍生也和煦,不像您这般…”
“草菅人命?”
“凶暴无比。”
我哑然失笑,平复心情后终于看到少年眼底翻涌而出的怒意。
“公主觉得在下的话,信口开河么?”
“不是,只不过觉得有趣,你知道吗,皇兄都没在我面前说过这些大道理,因为处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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