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难产。
她的老公不见踪影。
我的老公不见人影。
世界,
但凡你是错的,它就是宽厚的。
但凡你是真的,它就是虚假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怪得了谁!
1、
「啊——」
朱慧的惨叫声不停从手机里传来。
「啊!我要死了!我要痛死在这里了!我不要生了!救救我,吴枫,你快点来救救我!」
她一声紧过一声的呼痛声,把我的心都搓捏成了一团。
我在手机这头惊慌失措,哀告无门。
朱慧早产了,谁也想不到那个心急的小鬼会在今天出来。
在这座城市里她只有我了,她能打电话的只有我。
我说你把手机给医生,我说医生你给她上无痛。
我是她朋友,我是她姐妹!你来录音,我来签字!
她老公呢?让她怀孕的男人呢?
没有!死了!我也不知道!!
作为医生,你只会一直让我来,让产妇家属来,让能作主的人来。
他妈的!她有家属会打电话给我这个朋友吗?
他妈的!我能去,我和你在电话里磨叽半天?
你是医生吗?!
你是哪个野鸡医科大学毕业的蒙古大夫!
医生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的最后刹那,我听朱慧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吴枫,帮我养大我的孩子,你帮我告诉李然,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爱他一个!」
爱他个狗屁!
痛到晕厥,身边又没有亲人,朱慧一定很无助,很绝望。
我也很无助,我也很绝望!
家里只有我和五岁的女儿郁郁。
郁郁在发烧,刚刚退了点。但小孩子发烧,谁知道半夜会不会再烧上去。
我的公婆和父母都在另一座城,根本赶不过来。
家里请的帮佣阿姨,摔伤了动不了,刚好请假了。
还有,我的丈夫德林......
今晚我们的公司要签一个大单,他说,也许是这辈子能碰到的最大的一个单了。
但这辈子最大的单,也不能和朱慧的命比!
我颤抖着手拔通了德林的电话。
我请他马上回来守着孩子,我要去医院看朱慧,朱慧早产了,难产,叫得天都塌了。
德林像是有些醉了,声音中夹杂着狂欢后的吵哑。
「阿枫,不要闹。我现在怎么可能回来?两个公司一百多个职员都在,对方的王总和他的太太也在。我走了算怎么回事?」
「可是、可是,」
我知道今天的签约对我们公司有多重要,可是——
「再晚一点,我就要去给朱慧收尸了!」
挂断电话,我又给郁郁测了一下耳温,很好,很平稳。
然后我把所有能想到的危险因素都确认了一遍。再确认了一下手机和监控连接正常,就手忙脚乱地出门了。
朱慧,你等我,我来了!
2、
我下到车库,才想起来我的车送去保养了。只好马上再冲到马路上。
太晚了,用手机打车,没人接单。
这个又贵又偏的地段,一辆过路车都没有。
我心里急得要死。
半夜风大,匆忙下我穿得不多,又冷到要死。
就在我觉得今天我和朱慧横竖要死一个的时候,一阵重机车的轰鸣由远而近,把空旷寂静的马路都震得抖起来。
平时我是最怕这种车的,听到声音都会胆颤。但今天顾不上了,我冲到马路中央,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站成大字,闭上眼睛。
好吧,我是个怂货——
就在车就要开到近前时,我还是尖叫一声,跳到了旁边,脚一拐,直接跌倒在地上。
那辆重机车唰地飞过,却在开过几十米后,停了下来。
车上的骑士回头看我,隔着头盔。
是我最害怕的飚车党!我平时遇到是要把包包换一个方向背的。
但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我一骨碌从地上起来,一边跑过去一边主动打开包,抓了一把百元钞出来。
「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骑手打开头盔镜盖,上下看看我的腿,又看看我手里的钱,眼神中不怀好意:
「你的腿很美,能跑过来也不像是有伤。而且我也没有撞到你。」
我又冷又怕,捏着钱的手在抖,但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
「我要去医院,请你送我去医院。」
「你现在是自己出钱来“碰瓷”吗?还是,你对我有其他的需求?」
骑手玩味地说。
我不再和他罗嗦,直接把钱塞进他的口袋,取下他车上挂的头盔戴上,自己跳上了车。
「天使妇产医院。请你快一点,我朋友可能有生命危险。」
也许是“生命危险”四个字震慑到了他,骑手不再嬉皮笑脸。
他脱下自己的机车夹克给我披上。
我看他脱衣服,紧张地一抖擞,手本能地去挡。他推开我的手,固执地说:
「穿上!我不希望到了医院,后面驮了一具冻死的尸体。」
命令的语气让我无法拒绝。
他握住我的手腕,按扣在自己腰上,发动车子,一路冲刺。
两人一车飞驰在路上。果然冷!
风大到,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逆风而起的风筝。
我又冷又怕,不自禁地搂紧了他的腰。
他的腰精瘦却有力,像坚韧的藤。攀附住他,仿佛就有了保障。
这个世界安全了。
我暖和了。
编辑:iihuo68 来源:酒不醉人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