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几个村的村民都听到山上的枪响和虎吼声,纷纷从自己的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知道,这是镇长组织的打虎队出动了。
风雪骤停,几个村民在村头的一处棚下点起了篝火,平常闲得没事常有人在此聚集,三三两两寂寥人影围着篝火坐成一圈,手里拿着自家种晒的瓜子,花生,红薯,围在火旁唠嗑。
往烟杆里塞着旱烟的老根叔就着篝火点燃烟杆,砸吧着嘴吐出烟圈,对着在座的几个后生说道:“听,山老猫发威呢? 估计是一下子没降住,估计是有人要受伤喽。”
“爷,这老虎有恁厉害吗?这么多人,好几杆子抢都搞不定它?”其中一个憨头憨脑的年轻后生嗑着瓜子问道。
老根叔弹了弹烟灰:“那可不,你也不想想,这是第几批上去的人了,这玩意鬼的很,发现你后,悄悄的绕道身后去,你走着走着发觉身后一股凉风,一回头,咔嚓,脖子就被咬断咧。”
后生们听着老根叔的话,不由得身上直冒寒气,火堆噼啪作响,也打消了他们对于民兵队长位置的觊觎,毕竟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呢。
谈话间,又是几声枪响和一阵虎啸,众人缩了缩脖子。
良久,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这么一晌没动静,恐怕已经结束了吧!”
人们不约而同的望向山坳小道,那是上山下山唯一的路。
晃晃悠悠,黄白斑纹的虎身出现。
有个后生哎呦一声,站起身来:“快跑,虎子下山报复来了。”
“你个信球看清楚,看你那怂样子。” 老根叔一脚踹在吓得脸色发白的后生身上,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哪里是什么老虎,分明是有人扛着虎皮。
走在最前面的是扛着虎皮憨憨笑着的傻大个,后面是走路都有些的吊儿郎当的王福生,最后是一个高个子条条,贼眉鼠眼,然后就是怀里像揣着宝贝一样的王屠夫。
“ 怪怪,俺没看错吧,他们三个把老虎降了,山水村三害!” 一个后生满脸不服气的说道。
“咋咧,你还不服气?” 老根叔一口一个烟圈,眼神有些缥缈。
“那可不。”那后生挠了挠头“俺娘说了,不让俺跟他们挨在一起,他们没出息,让俺跟老根叔你多学习一些,长点出息呢。 ”
“混小子也有出头的时候喽。”
老根叔没再说啥,站起来离开火堆,有些干笑着,看着王福生他们远去的方向,仍旧一口一个烟圈:“好小子,还真出息了。”
喜巧看到王福生他们扛着虎皮进屋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不认识了?” 王福生坏笑道。
喜巧有些眼红的说道:“ 受伤没有,我看看。”
说罢就要上前。
王福生抓住喜巧的手:“放心,你男人我威风着呢! 不信你问问他俩。”
“就是, 福生哥啪啪两枪,直接将老虎的脑袋打爆了,老威风了。”傻柱和耗子在一旁识趣的应和着。
王屠夫也下意识的点头,刚才的王福生确实威风,不过,他很快就摇了摇头,这小子以前犯的混蛋事情太多了,喜巧可不能再被他忽悠了。
他嘟囔着嘴:“有些人呐,光惦记着自己家的那口子,哼,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问问。”
喜巧上前拧了一下王屠夫:“装,还装,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虎牙拿到了吧,估计心里就想着什么时候去迎娶你的春花姐了。”
王屠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说来这颗虎牙还是王福生的功劳来着,自己还应该感谢他呢,那他到底还要不要拦着他俩,这瞬间可让这位大舅哥心里有些犯难了。
一行人在王屠夫家热热闹闹的休整之后,王福生最终还是带着喜巧回去了。
“哥, 房子我赎回来了,我王福生对天发誓,以后但凡我对喜巧有一点不好,就让老天爷......” 王福生毒誓还没发出去, 就被喜巧拦住了嘴巴。
“呸呸呸,别说这些话。”
“诶,行吧,你们能好好过日子就成。”王屠夫心里也明白,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而且,他确实觉得王福生有些不一样了,就当他浪子回头吧。
而且王福生家,确实对他们有恩,当初一家人因为成分不好,逃难来到山水村,还是王福生的爹娘收留了他们,让他们一口子度过了寒冬,才在这里扎住脚跟。
只是后来王福生败家,富裕的家产也败的差不多,如今只剩下一件小破屋,众人走后,王屠夫小心翼翼的将虎牙放进抽屉,然后拿出一张相片,拿出一壶烈酒。
“ 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那里去了,怎么就丢下了自己的子女不管呢?”
“俺也不知道这个哥哥当的合不合格,不过您二老离开的时候让俺好好活着,放心,俺会好好活着的。”
一行人各自拎了条猪肉,各自回家。
时暮寒冬,傻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屋内哥哥和嫂子的对话。
“ 你说这傻柱整天跟王福生鬼混能有什么出息,这一天天,还连家都不回了, 牛棚的草料都没人剪,我估计啊,几个人指不定又干啥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行了, 少说两句吧!那牛棚那么冷,你去睡一觉试试。”
妇人瞬间炸毛起来。
“咋了,王大柱,你嫌我对你兄弟不好,有本事你自己去盖一间房啊,呜呜呜,当初嫁给你的时候说什么吃香喝辣的,现在倒好,连个肉味都没有。”
男人的声音瞬间的低沉下来。
“ 我回来了。” 傻柱敲了敲门, 神情有些落寞。
“哟,傻柱!那里弄的肉啊!” 妇人的声音罕见惊喜起来。
傻柱一五一十的将打虎的整个事件讲给他们听,当然,也包括王福生安排他民兵副队长的事儿。
妇人听后,掰扯的手指头算数:“副队长一个月十二块,一年....一年就是一百多块呢!天呐。”
哥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好好干。”
傻柱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地面,高兴的二人合计之余,提出将房子旁边的仓库搬出来让傻柱住。
“那棉花万一被人偷来咋弄?” 傻柱呆呆的问道。
“ 不妨事不妨事,棉花算什么,你睡在牛棚身子冻坏就不好了。” 嫂子看向傻柱的眼神像是财神爷。
夜已经深了,可傻柱横竖睡不着,仓库里贴心的燃着火炉,床下是厚实的稻草,被子是新花瓤,带着植物晾晒的味道,相比之下,那个潮湿臭烘烘的牛棚实在难捱。
此时的他很温暖,却莫名的有些难过。
他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木牌,打虎也带着,上面是他托老根叔镌刻着的母亲的名字。
傻柱捂着木牌,眼含热泪。
“娘咧,记得你走的时候,把俺叫到床边,让俺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外面的人都笑话俺傻,没出息,不过现在,俺跟福生哥降了虎,也要出息咧,以后没人看不起俺。”
外面寒风呼啸,风雪又来了,这个在旁人看来一直有些痴傻,只会蛮力的贫苦汉子,被兄嫂轻视,命如野狗一样肆意生长的傻柱,自从父母走后,十八年来,第一次,哭的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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