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微雨作势就要把锦盒递给我。
我松了口气,刚伸手去接,就听见一道低哑的嗓音。
「微雨!这个东西可不可以给我啊?」
我心里“咯噔”一声。
我今天来这儿找许微雨,是这个男人开的门。
看见他脸的那瞬间,我险些惊掉下巴——他和我太像了。
他是风光无二的影帝,我在电视上见过他,和我有几分像,叫孟知遇。
没想到,他真人居然和我更像。
「这么珍贵的东西,就算把十个他卖了都买不起,他怎么好意思舔着脸来跟你要的呀。」「他脏兮兮的,微雨,快点把他赶走好不好?」孟知遇嘟嘟囔囔,言语中的嫌弃之意满的快溢出来了,我偏偏驳不得一句。
「微雨,这么神奇的东西我还从来没见过呢!让我拿去研究研究嘛!」他居然打金盏草的主意!我心急如焚。
研究着玩和救命,孰轻孰重,许微雨能分得清吧?
「行。」
我难以置信。
许微雨毫不犹豫把盒子送到孟知遇手中。
我僵在那儿,独眼神直勾勾追着锦盒钉在孟知遇手上。
「你这什么眼神?」
许微雨不悦地瞥了我一眼,语气嘲讽。
「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我脑子嗡嗡作响。
我用尊严好不容易换来的救命药,转眼被她随手送给旁人。
锦盒里装的不仅仅只是一株草药,还是我爸的命,更是路家的将来!
我瘫坐着,眉眼含戚,「你玩我?」
「是啊。」许微雨不以为然,轻飘飘道了句。
「就准你玩我么?」
我哽住。
她对三年前我一走了之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
「现在东西我送给知遇了,你若是想要,就去问他给不给。」许微雨嗓音和善,面上却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和鄙夷。
「你好好求求他,说不准,知遇心情一好便给你了。」让我去求孟知遇,她怎么说得出口的。
在她心里,原来羞辱我比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重要。
到这种境地了,多求一个人,少求一个人又有什么分别?
「孟先生,人命关天,可否请你割爱……」
他拿着盒子背过手去,居高临下地睨着我,眼里掺杂着些许嫉恨。
「脏死了!别碰我的东西!」
「被你碰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先让我玩两天,我过段时间给你。」
我下意识要反驳,「可是……」
我父亲已经被下了四次病危通知书,每多拖一秒,我父亲死亡的风险就会加大一分。
我还想争取一下,却被许微雨不耐地打断,「路南屿,你有完没完?」孟知遇轻轻扯住许微雨的衣角,微哑的声音说着不当人的话。
「微雨,路先生跑来跑去多麻烦,让路先生在这儿住两天,照顾我的起居好了,正好刘妈这些天不在。」许微雨靠在他怀里,眸里盛满醉人的温柔,「依你。」她们漠视人命,擅自替我做决定,压根没过问我的意见。
我紧紧握拳,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为了我父亲,为了路家,我必须忍。
我在许微雨眼皮子底下,忍气吞声被孟知遇使唤着,当了他两天的佣人。
让我给他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不说,甚至在我给他洗脚时溅了我一脸的洗脚水。
好说好歹,金盏草总算是到手了。
这两日,孟知遇收着那盒子,一回也没打开。
说得倒好听,想做研究,实际上只是想看我焦灼却无可奈何的模样罢了。
……
「晚了半小时。」
「路先生,您节哀。」
「如果再早来半小时,你父亲还能活。」
我怔怔站在原地,心脏一阵阵地绞痛,小腹似乎也痛起来,痛到痉挛,难以忍受。
其实没有孟知遇,许微雨也会找别的借口来刁难我。
我父亲逝世,她想象到我悲痛欲绝的模样,应当会更舒心吧?
她恨我,所以欺我辱我,巴不得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部离我而去。
她恨我玩弄她的感情,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嫌贫爱富,更没有对不起她。
只是我不能说。
订婚宴前夕,病例单上“肝癌”两个字晃得我两眼一黑。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命不久矣,你弃了我,去找别人吧。
我做不到,她也做不到。
倒不如我主动弃了她。哪怕会让她恨我,起码能逼着她离开我。
可是许微雨的恨意太盛,我有些承受不起。
我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我不孝,父亲弥留之际,我都没能伴在她身侧。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去收拾我爸的遗物,走进熟悉的屋子,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
墙上挂着的合照,一家三口,现如今,就只剩下我了。
旧物仍在,旧人却再不会回来。
两行清泪从眼眶滚落,我捂着心脏的位置,我尖叫出声,嘶哑且凄厉。
我双手抓扯着头发,倚着墙缓缓滑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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