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
傅行云真的把我当主子了。
他对我处处顺意、体贴万分,就差把我供起来了。
我知道他当初冒险设计和我偶遇,一定是有求于我。
可他不肯直说,我也不好逼问,免得把他惹急了,再伸爪子挠我一下。
平心而论,傅行云半点麻烦都没有给我添,唯一让我不爽的就是,他扮宁晏越来越熟练了。
有时我看着傅行云烹茶观书,自己都会恍惚一下,以为他被宁晏附身了。
实际上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些东西。
我和宁晏决裂的事少有人知,外头的人都只当我是及笄过后行事更有分寸,所以和宁晏疏远了一些而已。
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物,人人都笃定我忘不了他。
而傅行云索性开始借宁晏的风来成全自己。
一日我从宫中回来,看见傅行云竟然在捣鼓一把古琴,我差点两眼一黑。
他不通音律,若是学着宁晏的模样抚琴,只怕我的耳朵会裂开。
我匆匆转身,一边逃一边对身旁的心腹拂衣吩咐道:
“把母后赏我的那株天山雪莲炖了,拿去给驸马补身体。”
“是,奴婢这就去。”拂衣应答得极快。
“对了,把驸马那一水儿的青色衣袍都换掉,他喜欢亮眼的颜色,都换成新的,就说是我喜欢。”
成天地穿着宁晏钟爱的颜色在我眼前飘着,绿得让我心发慌。
我逃回了书房,手头的事务尚未处理完,傅行云就扎了进来。
他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盏燕窝雪莲羹,献宝似的放在了我面前。
“殿下每日劳累,该补身体是你才对。”
傅行云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合上了手中的呈文,直觉这里头有诈。
见我没做声,傅行云接着道:
“听说天山雪莲是极难得的补品,我自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如今得了,虽然知道是殿下的好意,却还是想着这东西要给殿下用才好。”
想到初见傅行云时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我心头一紧。
有点不爽,改天得找找傅闽的麻烦。
“还是你有心。”
在傅行云的注视下,我顺着他的意舀了一勺雪莲羹放进嘴里。
一丝雪莲特有的清苦味瞬间弥散在了舌尖。
我动作一滞,悟了。
合着是不想吃带苦味的东西,才丢到我面前来的。
傅行云坐在旁边,支着下巴望着我。
我一瞥,就见他眉眼间染上了愁绪。
陷阱都布下了,我也只能踩进去了。
“在府里待得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只是……只是殿下事务繁忙,我自己在府中,偶尔有些无聊,不过也不打紧,殿下回来了总是会陪着我的。”
驸马是富贵闲人,而我这个公主虽然没有入朝堂,手中却也还是有些实权的。
母后私下将诸多苦活儿都丢给了我,所以我确实忙碌。
但瞧瞧傅行云这话说的,活脱的把一颗心都拴我身上了的模样。
“若觉得无聊,明日我带你……”
“那也太辛苦殿下了。”傅行云凑近了一些,似有些羞赧,“殿下,我……我想学琴。”
“学琴?”
“我娘最擅琴技,可她去世得早,我半点也没能学到。”
原来不是为了学宁晏。
好,好啊。
我压住了笑,沉吟片刻后回道:“我让宫中司乐监派琴技最好的人来教你。”
傅行云眼神忽亮,朝我璨然一笑。
我被迷得五迷三道,直到傅行云步伐轻快地离了书房,我才回过神,看向了眼前的雪莲羹。
瓷勺被我丢进了盏中。
我一掌拍到了自己的脑门上,咬牙低声道:
“色令智昏,果真是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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