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家书香门楣落败。
父亲遭人构陷被斩,母亲殉情以死明志,全家下狱,以待流放。
是长姐,靠着芙蓉姿色和一鸣满堂彩的戏腔,入了太子法眼,才让我和兄长脱罪,不至于死在流亡之路上。
我及笄前一个月,她得封嫔位。
陛下赏赐的晋封宴,人数寥寥,那些高门贵妇不屑赏脸。
即便来了些不流入的,也毫不避讳说些风凉话,明里暗里讽刺她没有家学,徒有美色,总有一天,会色衰而爱驰。
长姐却只贪着手中的蟹黄酥,毫不在意。
「知道这酥是怎么做的吗?」
「是得上千只蟹,挑了蟹黄,磨成浆,再耗费二十四个时辰,才能得这几块。」
「她们活的是面子,可咱们得活里子,况且来日方长,有了里子,何愁没有面子?」
她还说,女人的年华,是攀附倚仗的最好利器。
我嫁人的事,不宜再拖。
「我为你择了两户人家,相中了哪家,听你的。」
她把两家的底细放在我面前。
一家是皇商许家,他家的小公子我见过,生的丰神俊朗,京中女子间颇有才名,可他生在商贾,这辈子只能继承家业,无法入仕。
另一家是定南侯孟家,高门显贵,亡了原配要续弦,虽然那位定南侯长我十岁,可官声不错,又得陛下器重。
我斟酌半晌,将孟家的册子,搁在长姐面前。
「想清楚了?」淡情薄性的长姐,难得郑重。
她拿过许家的册子,同我分析利弊:
「许家殷实,儿郎也是难得的好夫婿,以你的才情,这辈子夫妻顺遂不是什么难事。」
「而这孟家,显赫不假,但挂念旧情,纳了贵妾,还留着嫡子占着爵位,你嫁过去恐怕无一日安宁。」
长姐意思我明白。
许家是富贵金窝,孟家是龙潭虎穴。
可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已是长姐自损颜面,恳求陛下在京中勋贵间为我择亲的最佳门户。
我只问嫡姐:「兄长如今可是在他手下做的中郎将?」
长姐眼底闪过疼惜的薄雾,点点头。
那就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我接过她手中许家,扔进火盆,三跪叩首,拜谢她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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