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死的那天,宗门里冷冷清清。
身边只有我们三个徒弟和一头陪伴他多年的青驴。
落霞宗是个破落的宗门,在实力为尊的修仙界根本排不上名号。
师父的死,就像一粒小石子投进大海,涟漪尚未荡开,就没了声息。
我用平日里给菘菜松土的锄头,在菜园里挖了个四四方方的坑。
将老头子前襟上的血擦干净,摆了个双手交叠的姿势埋了进去。
爱打铁的二师妹,忙了一天一夜,铸了一对丑丑的铁狮子镇在坟头。
说是怕他在地下嘴碎唠叨,容易犯众怒挨打,搞一对神兽为他保驾护航。
惜花如命的小师弟,拿着煎刀在花田里转了好久,反复比较,才勉强选出各色花
中开得最盛的那一枝。
十指灵巧地翻飞,编了个五色花环,歪歪地挂在师父简陋的墓碑上。
默默打量了半天,吐出三个字:「投胎,美。」
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陪了他大半辈子的青驴,在一旁「恩昂恩昂」地叫。
我拍拍手上的泥土,踢了踢坟头:「你听,驴都在骂你蠢。」
[捡什么不好,偏捡个白眼狼,还掏心掏肺地对人好,下辈子可长点心吧!」
青驴还在「恩昂恩昂」地叫。
三个人六只眼睛同时转向它。
二师妹吸了吸口水:「宰了?正好赶上晚膳。」
青驴神情惊恐,昂昂叫得更急,蹄子不停后摆。
[算了,这驴辈分比咱都大,老头平时拿它当亲儿子,要是宰了,非得夜夜入梦
念死我们不可。」
「噫一那还是算了。」
青驴侥幸逃过一命,被托付给隔壁白云山的邱道长。
邱道长是老头子的棋友,当初落霞宗出事的消息,还是他悄悄传讯给我们的。
他拍了拍驴头,有些伤感,问我们今后有何打算。
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掌,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打算,不过有冤报冤,有仇报
仇。」
邱道长大惊失色,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那可是剑宗!九州第
一大宗门,高手如云!」
「我得到消息,你师妹献宝有功,及时救下剑宗最看重的那位天才弟子谢长庚,
被剑宗宗主收为亲传弟子。」
「不但如此,听说你师妹依照门规,去剑池求剑时,居然引得万剑齐鸣!你可知
道,五百年来,除了谢长庚和那位已经身故的剑宗大师姐,再没有旁人能引发如
此异动了。」
[听老道一句劝,你师妹如今今非昔比,剑宗那群疯子又最是护短,你们几个小
鬼去找她报仇,就是与整个剑宗为敌,岂不是自寻死路,白白断送落霞宗的传
承?」
我拍了拍邱道长的肩膀,在他惊愕的眼神中竖起三根手指:「道长,你说错了三
件事。」
「第一,从弑师盗宝那刻起,江蓠便不再是我落霞宗弟子,更不配做我师妹。」
「第二,那位剑宗大师姐引发的,不是万剑齐鸣,而是万剑俯首。」
[第三,我不是小鬼,论起年纪,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太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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