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夫来的很快,探了病,直说那孩子凶险的很。
「若是再拖两日,怕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阿娘长吁一口气,递了诊金,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将人送出了门。
倒是李嬷嬷,紧追了上去,好生嘱咐了许久才作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瞒得了一时,又怎能瞒得了一世。」
随风曳动的树荫,映晃出阿娘的眸色,清冷又黯淡。
她收回视线,扯动着嘴角,轻嗤笑笑。
扭头张罗着下人洒扫了东边那处清净的小院,给燕娘母子住。
我惊得合不拢嘴:
「阿娘是要留下她们母子?」
这样将人留在身边,不论她是不是算计筹谋,单是瞧见了,也定会碍眼。
更何况,是她自己说要走。
屋内,燕娘不顾下人阻拦,抱着那孩子往外闯,已掀翻了仙鹤腾云的屏风。
看过来时,正与阿娘视线相撞。
她再度跪下来,拜谢阿娘救命之恩:
「方才金大夫已答应,容我日日抱着孩子去他医馆应针,如此,便不再打扰。」
说罢,她急着站起来。
像是要证明之前她在堂上说要消失的话不是诳骗之言似的,脚下失衡,差点带着孩子一并倒下去,堪堪站稳,还是要走。
阿娘凌厉了眼锋,质问她:
「你是想演上一出苦肉计吗?
「待冀明北回来,再跟他面前,好好的告我一状?」
燕娘仿佛被吓到。
面无血色,双目失焦,任由着下人将她拖回来,不敢再擅动分毫。
唯那双手臂隐隐发颤,牢牢搂住她怀里的孩子,牙关紧咬。
「若还想你的孩子有命活,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哪也别去。」
言罢,阿娘带着我,扬长而去。
一路上,我生怕是阿娘说的那样,燕娘是想溜出去将事情闹大遮拦不住,或是趁机捏住阿娘的错处与我爹生了嫌隙。
然而当我更深夜半睡不着,实在忍不住,问她若真是如此,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她不会。」
缓缓叹出一口气,她淡然浅语,喂我吃下定心丸。
「晨起那么多人上门拜贺,无不是你外祖的同僚故旧,她若是想闹大,用可畏人言逼我就范,大可直接跪到正门外就是,可她没有。
「至于我说她要使苦肉计......你忘了,咱们住的是通判府,不是冀府,她一个不得名分的女子,即便我真攆了她去,你爹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满,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
这话听得我更糊涂了。
「阿娘又为何硬要她留下?」
阿娘没回答。
只侧过身子,在我本就不算宽敞的小床上,又靠近了些。
暗黑中,我能感受到她盯着我的视线,灼灼又哀伤。
可她温柔抚着我撑起来的脑袋时,居然笑了。
「同为母亲,我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在意她的孩子。」
她拥我入怀,一下下如潺潺水流,轻拍着我的腰背。
「淳儿,身为女子,永远别把自己裹在一个套子里。
「我是你爹的妻子,却也是你的母亲,通判的千金。
「做任何抉择,都不要只被一个身份左右了想法,时刻记住,你是个人,有思想、有血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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