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鹤拿着把伞,看见听风先是一愣,见我转头直接骇了一跳。
沉默,沉默,再沉默。
行李一撂,我们仨几乎是同时,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听风:“牙人竟敢诓老子!”
林修鹤:“小爷我让他怎么把钱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我:“我要告诉我爹!”
林修鹤连忙侧头,眼神坚毅:“大可不必惊动令尊。”
听风喘着气,很疑惑:“她爹很厉害?”
林修鹤发丝在风中飞舞,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我爹是大周皇帝。
跑不动了,我撑着膝盖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我爹……我爹爱打人屁股板子。”
我走到一旁的桥头墩子靠着,摆摆手:“你俩追吧,我跑不动了,找到了记得帮我多揍他两拳。”
听风挥了挥拳头:“放心。”
林修鹤把手里的剑扔我怀里:“拿着,辟邪。”
我母妃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剑术枪法,我娘变着花的教我,我手上也是有点功夫的,不然也不可能跟林修鹤这个兵痞子斗这么些年。
我冲他示意:“谢了。”
他俩去逮人,我就在原地等着,祈祷能把我的银子拿回来。
我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叹了口气,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没一会,听风和林修鹤一前一后回来了。
听风怀里还抱着一包烧饼。
他递给我一块:“吃点吧,我和不见过去的时候,人早跑了,牙行也说他们那没这号人,应该是惯犯了,吞了三份佣金,咋没撑死他。”
我咽了口饼,把剑还给林修鹤,颓然道:“走吧,回去了。”
回到院子,发现连杯热茶都没有,林修鹤起身去厨房把水烧上。
我搬了些柴蹲在灶前,林修鹤惊声道:“你干嘛?你忘了你上回把厨房烧了的事了?”
听风走过来,问道:“诶,对了,你们都年岁几何啊。”
我:“十六。”
林修鹤:“十八。”
听风搂着林修鹤肩膀哈哈一笑:“我也十八,我三月。”
林修鹤:“六月。”
听风豪迈道:“那以后我是大哥,你是二弟,雨姑娘就是小妹。”
他拿过我手里的柴火:“要干嘛你说,我帮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烧点热水洗个澡。”
刚才在屏风后看见个落了灰的木桶,这些天也没好好收拾过,身上难受的紧。
听风把我赶出去:“你去坐着等着吧,俩大老爷们儿在这,还轮不到一个小姑娘干活。”
听风打水,林修鹤在一旁劈柴。
我也不能干坐着,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听风拎着一桶水:“右厢房我收拾过了,你住吧,一会我跟不见再把左边的收拾出来。”
我想接点水沾湿抹布把东西都擦一擦,可我转不动打水的辘轳。
林修鹤过来,拿走了我手里的抹布:“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你,要不你回去吧。”
我觑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先回去?”
我挽着袖子,马步扎稳,气沉丹田转着辘轳:“我才不当孙子!”
林修鹤见状一伸手,握着麻绳把水桶拎了上来:“好吧,我也不想叫你爷爷。”
我喘着粗气:“本姑娘也不是不能一个人,不蒸馒头我争口气。”
我母妃把我当半个儿子养,还把我扔进舅舅的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我也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子。
林修鹤把水倒进盆里,端着盆拿着抹布走了:“你要实在是闲,就去把自己行李收拾了吧。”
我们仨坐在客堂等水烧开,桌子上放着听风买回来的烧饼。
既然注定要在同一屋檐下,我们是必要彼此了解一下。
他问道:“你们……都为啥出来?我是被我哥赶出来的,争家里那点东西没争过。”
我道:“我爹新娶了小老婆,我在家待不下去了。”
林修鹤听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道:“我爹要把我送去铲马粪,我不愿意,就跑了。”
林修鹤一闯祸,林老将军就爱把他扔进军营里的马厩,让他去收拾马粪,因为这事,他没少在我面前抬不起头。
这时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忽然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了包着烧饼的油纸上。
紧接着,一滴,两滴,三滴……
我们仨跟望天猴儿一样抬起头,复又低头,默默地打开了那个牙子送给我们的伞。
听风的伞上还破了个洞,他转了个圈,把那个洞转到了后面。
听风:“老子要把他的头锤进他的屁股里。”
林修鹤:“小爷我要把他揍得他娘都不认得他。”
我:“我要告诉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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