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意识时,我已经被带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房中烧了银丝碳,暖烘烘的。
可我挂心的却是那个数九天里倒在雪地里的娘亲。
我着急的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娘亲那里。
却在出门时便被丫鬟拦住了。
「小姐,将军有吩咐,不许您再去见夫人了。」
「为什么,我……」
「因为你娘根本就教导不好你。」
爹爹冷漠的声音忽然***来,打断了我的质问。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朝我走近,下意识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爹爹皱眉看着我,神色似有不满。
「明珠,你可知错?」
他说话时正好站在我被打坏了耳朵的那一侧,我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下意识的偏了偏头。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面上终于有了两分不自然,「你,你的耳朵……」
「我听不见了。」
我木然的回答了他,迷茫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哀求,「我可以为李夫人的孩子偿命,可不可以恳求父亲,宽恕我娘?」
他深深的看了我许久。
在我以为他会像之前一般发怒惩戒我时,另一只耳朵却听见他说:「不知悔改!」
他带着怒火拂袖而去了。
我被丫鬟们强制送回了房中。
因为我一贯待她们都很好,她们才愿意告诉我一点关于娘的消息。
爹爹把城中最好的大夫都留在了李夫人院中,我娘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大夫。
可她在烧了一天之后,竟奇迹般的退了烧,只是目前仍旧昏睡不醒。
一听到娘亲烧退了,却还在昏睡着,我刚松懈的心情立刻又紧张起来。
一个好生生的人滴米未进都会生病,更遑论我娘现在本就在重病之中。
她已经等不得了。
许是因为有坚定的目标,我的心一下子镇定下来。
如今,院中的丫鬟小厮皆是爹爹安排的眼线,我只能按耐着焦急,一直熬到深夜,等所有人都睡下了,才悄悄溜出卧房。
站在高高的院墙下,我心中有一瞬间的畏惧。
上一次翻过去,我撞倒了爹爹心爱的侧夫人,得到了两个耳光和一只聋掉的耳朵。
这一次,等待着我的惩罚又会是什么呢?
寒风呼啸而过。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阿娘唤我乳名的声音。
她还在等着我去唤醒她。
一想到另一头等着我的是阿娘,我心中便再无半分畏惧。
阿娘的寝房中一个丫鬟也没有。
爹爹为了惩戒她,调走了所有伺候她的人。
留她一个病重的人独自等死。
爹爹为何,为何,能如此狠心呢?!
手搭上房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些不敢面对了。
我娘,还活着吗?
「咳咳咳……」
房中突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声。
是阿娘,她醒了。
听到那喘似风箱的动静,我立时急了,着急的推开门扑上去,将她稍稍扶起来,又手忙脚乱的去倒水。
一杯凉水下肚,阿娘的喘息声终于沉了一点。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顶,声音虚弱,「孩子,是娘不好,你受苦了。」
她的声音很轻,我聋了一只耳朵,几乎要听不清她说话。
看着因为打击而伤心病重,已经形销骨立的娘亲,我更不敢让她知晓爹爹对我做了什么。
我眨眨眼,掩去眼底委屈,不动声色的将完好的一侧耳朵朝她偏了偏,小声的回答:「阿娘,我不苦,只要你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伸手将我搂进怀里,心疼我之余,却还是忍不住留着一丝期待问我:
「珍珠儿,我意识不清时,你爹,他来看过我吗?」
听出她话里的期盼,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事到如今,阿娘你还对爹爹留有一丝怀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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