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针和麻药,后续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单独温暖的房间了。
麻药的劲儿散去后,我起身扶着墙准备离开。
却刚出病房,就在走廊的另一头看见了搀扶纪悠悠的裴知津。
四目相对,他直接冲了过来。
眼神不可置信地问我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的眼里有些害怕。
我不想看他。
转身走开,他却大步追了过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纪荷,悠悠肚子不舒服我才…….」
他伸手想要抓我的手,我不耐烦地躲开,他又再次伸了过来,死死钳制住我的手臂。
好像我必须要听了他的解释,然后昧着良心认可了他的解释,他才没有那么委屈。
「松手。」我冷冷地看向他。
他固执地盯着我的眼睛不说话,眼神蕴含了一丝丝我不信任他的受伤。
直到旁边手术室,一个又做完手术的女人被推了出来。
他才猛然惊醒,怔怔地看了看手术室,又看了看我。
「你?你来这儿是?」他有些怕了,甚至不敢问出我是不是来这里和刚刚那个女人一般。
我看了看不远处脸色难看的纪悠悠。
后退一步,有些挑衅地冲着裴知津扬了扬人流手术单道:「你猜啊?」
他伸手抢过去,刺目的人工流产四个字映入眼帘。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我看见他有些发红的双眼,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畅快。
这个孩子是他和我一起期盼了三年的。
他应该是和我怀着同样的期待吧!
曾几何时,我们晚饭后一起去散步,他望着邻居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会艳羡地握紧我的手,亲吻我的脸颊道:「荷荷,我们也会越来越幸福的。」
我们在搬进婚房之前,房子的每一处都是我俩一起设计的。
很早就留好了儿童房,墙壁上的彩绘是裴知津网上找的图片,我对照着一点点画出来的。
我和他都是那么地想要一个温暖温馨的家。
可是这一切直到纪悠悠和她丈夫发生车祸后,全都变了。
她一点一点地变成了他所有的优先级。
他试图去拯救她的人生,他的重心慢慢偏移,以至于连我什么时候怀孕他都不知道,也未曾再过问了。
「知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纪悠悠双眼通红,含泪拉着裴知津的手臂道。
我嘲讽地看着他们,而后一把将裴知津推开道:「你的悠悠都哭了,还和我掰扯这些事干嘛?又不重要。」
裴知津站在那里,不说话就盯着我。
我没有力气去理他了。
忍着腹部的痛苦,加快脚步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反胃得难受,身上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可身体反而觉得发冷得很。
走到房间门口,看见裴知津睡过的地方,心里不适得很。
转头进了书房,蒙着被子,稀里糊涂地睡了起来。
醒来的时候,汗水已经把睡裙全部打湿了。
厨房里,食物的香味传来。
我走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刚到客厅,就见到裴知津端着一碗鸡汤看向我。
我们双方都没有说话。
他放下鸡汤,又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暖宝宝递给我道:「肚子还难受吗?」
我没有接下,整个人都倦怠到极致。
我已经厌恶了这样的日子。
我变得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我厌恶我的草木皆兵。
我厌恶我总是下意识地关注他和纪悠悠然后所有的情绪和心情都被牵扯。
深深地喘了一口浊气,我抬眼望向他道:「裴知津,我们离婚吧!」
他的表情僵硬在那里。
而后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踹开。
「艹!」
「纪荷,***,一直是这么随心所欲是吧?你想干嘛就干嘛?你怀孕了可以说都不和我说,如果不是我在医院碰见你,你是不是打掉我们的孩子都不会告诉我?所以你现在是想离婚就离婚了是吧?」
我应该和他大吵一架的。
和他说他的过错,说他做丈夫是怎样的不合格。
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啊!
累到连见到的和他说两句话,都要用尽我所有的力气。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而后起身想要离开这里,毕竟是法治社会,他不答应,就走法律途径,***打官司都行。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时间够不够。
我不想最后的日子全部用来干这个了。
最终只是带着讨好道:「裴知津,这样不好吗?大家都会开心很多的,所以我们和平地离婚好吗?好聚好散。」
讨好是人到了不得已时,最无奈的方式。
而且大多是没用的。
他好像又被激怒了。
一把将我推倒。
「不,我不答应,纪荷,我不答应。」
他的力道有些大,也可能是我的身体已经差到了一定程度。
即使是撞在绵软的沙发上,都让我下意识地抽痛。
「对不起,荷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伸手触碰我的肚子。
阿黄却从窗户里一下子跳了进来,吠叫着咬向他。
裴知津侧身躲开。
「阿黄!」我拦住了它。
阿黄挡在我身前,我感觉我的力气渐渐恢复了些力气,看向有些茫然的裴知津,问道:「裴知津,我们在一起的五年,我有对不起你吗?」
他的眼圈有些微红,「荷荷,我们是有一些误会,但是我觉得我们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我自嘲地笑了笑道:「那看在我从没有对不起你的份上,我们离婚好吗?」
「纪荷,你为什么性格一定要那么极端,你总觉得全部是我的问题,难道你就没有问题吗?你知道我今天看到那张流产手术单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对啊!所以我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做人家妻子,大家不要再纠缠了好吗?」
我再次努力劝他道。
他想要靠近,却无奈于龇牙咧嘴的阿黄。
他有些泄气,但还是咬死了不离婚。
我看着他那副觉得我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只觉得很讽刺。
他是吃定了我,觉得我一定会妥协吗?
可一个将死的人,能怕什么呢?
我笃定地看着他道:「裴知津,你会同意的,很快。」
夜里实在太晚了,我带着阿黄也不方便。
最终我只是带着阿黄回了书房,锁好门后,疲倦地瘫软在了小床上。
阿黄默默地坐在旁边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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