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云也
摇号靠运气，排队要耐心，配货要拼钞能力。
这想必是许多人对 HPV 疫苗的印象——不仅贵，还一苗难求。但时移世易，如今有的 HPV 疫苗价格，已经便宜如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8 月 2 日，山东省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公布了 HPV 疫苗采购成交公告，中标价 27.5 元/支，价格再创新低 [1]。
而 10 天后，8 月 12 日，一国产九价疫苗上市申请拟纳入优先审评、有望加速获批 [2]。消息一出，让更多人开始憧憬 HPV 疫苗全面大降价。
图源：参考资料 1
现象级的火爆，但九价二价两重天
在国内，HPV 疫苗一度火到炸裂。一切的开端，是默沙东九价 HPV 疫苗 GARDASIL 9 的获批。
2014 年，GARDASIL 9 在美国首次获得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的认证。2018 年，GARDASIL 9 适用年龄、性别拓宽，FDA 批准其用于 27～45 岁的男性和女性。
同年，GARDASIL 9 在国内首次获批上市，用于 16～26 岁女性，自此开始了在中国的传奇。
或许是九价疫苗的用户教育实在是太过成功，GARDASIL 9 在中国火爆异常。
国内没批就家喻户晓，有人为打一针出国、找代购。等到国内批了，不仅摇号、预约、配货等在房子、车子、奢侈品上才能得见的手段一齐招呼，还催生了不少在炸裂界也是很炸裂的新闻。
图源：公安部网安局微信公众号
江西南昌某大学研究生小刘帮女友代抢到九价在社交媒体炫耀，竟引来许多代抢咨询，于是，想赚这笔横财的小刘开始编写代码，代抢一针 1000 元。案件最后以小刘投案，被公安机关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作为典型被公安部网安局发文通报告终 [3]。
这不过是沧海一粟，代抢、现苗，走私港苗，彼时专业黄牛更是已成轻松月入过万的产业，一单净赚一千五，现货能高达两三千元。
即便时间来到 2024 年，九价依然保持着 3 针接近 4000 元（公立医院价格），而且摇号成功有事没去的话，这半年一年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劝退不少打工人啊。
南昌某三甲医院体检中心医生王安琴（化名）甚至表示，真的非常羡慕九价疫苗患者教育的水平：「教育患者少油少盐、高血压糖尿病要每天按时按量吃药好难，但建议人打九价真的好容易。」
「或者说，也不用我建议，都是主动来咨询的。应该从来没有啥能像九价 HPV 一样，让甚至不懂 HPV 是什么的人，都能说上一句九价肯定比二价好。」
默沙东作为作为全球唯一的九价 HPV 疫苗的生产者，自然是获益颇丰，几年来年报都特别提及在中国的红火市场：
2022 年，GARDASIL/GARDASIL 9 业务同比增长 22% 至 69 亿美元，2023 年更增长 29%，达 89 亿美元。
图源：MSD 官网
在供应紧张的情况下，2022 年中国市场销售额还增长到 15 亿美元，占比约为 21%，并一直保持高位增长，直至 2023 年第四季度增长率还有 27%。
图源：默沙东 2023 年年报
更有中国企业靠着代理就实现跃升。智飞生物，默沙东九价疫苗在国内的独家代理，最高市值超 3600 亿元。
靠经销一个药迅速跻身头部药企，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一切辉煌似乎都独属于九价。
大家都知道价越高越好，所以默沙东的 GARDASIL 9 谁都想打，二价疫苗成了完全意义上的备胎：打不到九价，才会勉为其难选择二价。
似乎多亏了还有年龄限制，否则二价将无立锥之地。
外有敌，内有卷，价格一路探底
二价虽然有着备胎的无奈，但国内因九价 HPV 疫苗供不应求，加上默沙东九价 HPV 疫苗适应证为 16～26 周岁女性，而国产的二价 HPV 疫苗的接种年龄为 9～45 岁，有明显的错位竞争条件。
国产二价疫苗虽然「忍辱」，但还是有自己独享的 26 岁以上女性市场，实际利益还是稳稳的幸福。
图源：万泰生物 2022 年年报
但好景不长，2022 年 8 月底，默沙东九价 HPV 疫苗再获国家药监局批准，用于 9～45 岁适龄女性接种。
于是乎，二价独占的市场，就这样泡汤了。
「之前朋友年龄超了，问我有没有路子能打，知道不行以后疯狂吐槽，说结婚晚就没资格用九价这是什么道理。」
北京某三甲医院妇瘤科医生古萍萍（化名）说，很多超过 26 岁的女性不是不想打九价，只是没得选而已。现在可以打了，即便贵也要打九价，非常顺理成章。
与此同时，国内其他药企的研发也开始陆续结果，万泰在二价疫苗一家独大的局面也被打破。第二个国产二价 HPV 疫苗 2022 年 3 月上市，沃森生物加入战场。
那么，针锋相对的 2023 年，战况究竟如何呢？
答案是，都不咋地。
2023 年，两家年报均提出二价受九价扩龄、市场竞争等因素影响，销售不及预期。
什么市场竞争因素呢？当然就是内卷界的老演员——价格战。
最初，二价 HPV 疫苗集采格区间在每只三百三四十元。
作为追赶者，沃森生物打响了价格战的第一枪。2022 年，福建省政府采购网公示，沃森生物旗下泽润生物中标价为 245 元/支，比万泰生物低了 1/4 [4]。
当时，万泰生物在股价异动公告还表示不是大问题，它的二价 HPV 疫苗销量超过 1000 万支，政府采购量占比仅为 1.5%。
但风向这东西，说变就变。
2022 年 7 月，国家卫健委开始大力推动条件成熟地区免费接种 HPV 疫苗，集采一下子就性命攸关了 [5]。
图源：参考资料 5
于是，2023 年 8 月在广东，万泰中标价砍到 116 元/剂，降幅接近 65%，又在河北、山东、四川、重庆、江苏等多地低价中标。沃森生物也紧追不舍，2023 年年报中也特别提及将继续全力支持国家加速消除宫颈癌行动计划落地。
下一站，九价一起来卷吧
2024 年，是从百元大战到秋天的第一杯奶茶的半年。
2024 年 3 月，据江苏政府采购网，万泰生物二价疫苗以 86 元/支中标。海南省疾控中心 4 月 28 日公告，沃森生物旗下泽润生物以 63 元/支中标。[6,7]
如今，沃森生物最终拿出了 27.5 元的惊人单价（自费市场价格不变）。
这对于国家《加速消除宫颈癌行动计划（2023-2030年）》肯定非常有利——便宜，才能惠及更多人。但同时也确实意味着市场规模的进一步压缩。
分享同一个市场，下水的当然不能只是二价。9 价 HPV 的黄金时代即将过去，也是行业共识。
可以预见的未来是，国内准备上市的九价 HPV 疫苗「人山人海」。万泰生物、康乐卫士、瑞科生物、沃森生物、博唯生物等都已进入或完成 Ⅲ 期临床。
就在前天（8 月 12 日），还是走在最前端的万泰生物，CDE 网站显示其九价人乳头瘤病毒（HPV）疫苗上市申请拟纳入优先审评，有望加速上市。今年 4 月，该疫苗 Ⅲ 期临床研究刚完成揭盲，初步分析结果显示主要结果符合预期。[2]
国内 HPV 疫苗在研情况（截至 2024.03.29）图源：参考资料 8
惨烈的价格战，一触即发。能降价就是王道，只要便宜，国产九价后发也有大优势。
另一边，虽然后有追兵，但默沙东也还在出招。
2024 年 1 月 9 日，默沙东宣布在此前 9～45 岁 3 剂次接种程序的基础上，将新增 9～14 岁 2 剂次接种程序，已获得国家药监局批准。
WHO 的 HPV 疫苗立场文件提示，在比较免疫原性结果的研究中，9～14 岁女孩接种 2 剂次的 GMT 均不劣于或高于 15～26 岁年轻女性接种 3 剂次，9 种 HPV 型别 7 个月时的血清阳转率无显著差异。许多国家地区 2 剂次也都已获批。[9]
这也是另辟蹊径的市场策略。目前在国内公立医院，默沙东的九价 HPV 疫苗，接种 3 针共 3993 元。改为 2 剂次接种之后就少 1 针，便宜 1331 元，还是有吸引力的。
而国内目前处于临床后期的九价，大部分还是 3 剂次，2 剂次策略有可能在这些疫苗上市后，继续帮助默沙东维持一定竞争优势。
但无论是什么策略，卷到最后，价格战肯定不得不打。
物美价廉，总是我们翘首以盼的好消息。
策划：云也｜监制：gyouza、carollero
参考资料：
[1]http://www.ccgp.gov.cn/cggg/dfgg/zbgg/202408/t20240802_22802033.htm
[2]https://www.sse.com.cn/disclosure/listedinfo/announcement/c/new/2024-08-13/603392_20240813_DKIN.pdf
[3]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U0MTA3OTU5Ng==&mid=2247513781&idx=1&sn=da1c97b2b3cd1d97b978b10cf68064f8
[4]http://zfcg.fuzhou.gov.cn/freecms/site/fujian/ggxx/info/4206224.html
[5]http://www.nhc.gov.cn/wjw/jiany/202207/58627de87310483c848c154639df954e.shtml
[6]http://www.ccgp-jiangsu.gov.cn/jiangsu/js_cggg/details.html?gglb=cjgg&ggid=18a87906d32048dfab7d0b0a41a439fc
[7]https://www.ccgp-hainan.gov.cn/cgw/cgw_show_htgg.jsp?id=237225
[8]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4MzkzMDYyNw==&mid=2649920417&idx=1&sn=139f36f64efde67f18604526c3a2676a
[9]赵雪莲,赵方辉.2022年世界卫生组织HPV疫苗立场文件的解读[J].中国预防医学杂志, 2023.
编辑：ifhealth 来源：丁香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