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门前站满了人,乌压压的,百年世家不过如此。
“老天有眼啊。”老夫人声泪俱下,“惜菀,你命好。”
四夫人还记恨着灵堂被我驳了面子一事,在我耳边冷声低语。
“听说二哥带回一女子,救命之恩大于天。沈惜菀,你且看看,你日后还有几分地位。”
“你如此牵挂于我,莫非......”我声音柔柔,稍作沉吟,“对我心存非分之想?”
“沈惜菀!!”
“公子回来了!”
隔着蜂拥而至的人群,我再次看到了裴序之的脸。
男人一身蓝袍,颜色淡的要命,是落难时孤女亲手为他缝制,仍挡不住君子端方,孤傲野鹤的寒冽气质。
世家贵公子,生来高高在上,从无求不得之恨。
他停下马,后背永远如手中执剑挺直,在众人欣喜含泪的目光中,亲手抱着一名白裙女子下了马,动作是那样小心,挡住了她的脸。
众人皆愣住,下意识回头看着我。
我不哭也不笑,并未迎上去,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春风吹拂过我乌黑的发丝,慌乱迎见,披麻戴孝,还穿着一身素白守灵服,消瘦的像是纸人,端着大家闺秀的温婉。
春风擦过谁肩,飘落在地上的落叶,似诉平生相逢。
四目相对的那两秒。
我眼中恍有泪光,看不真切。
裴序之眉心微蹙了下,黑眸古井无波,很快矜贵地移开,大步流星地抱着孤女入府。
并未再看我一眼。
孤女惊慌,让他放下她。
他却温声:“春寒料峭,你不能见风。”
相识十年。
我从未听过,他用那般语气同我说过话。
年少时我仰慕他清风霁月之资,新婚燕尔之时,他也极少笑,我原以为夫君是生性冷淡,便心甘情愿为他洗手作羹汤,只盼着他心中有我。
不曾想,他是温柔。只是,从不对我。
4.
孤女入府,无数人等着看我笑话。
当夜。
裴序之来我房中。
他同我说。
“常枝无父无母,来了京城无所依靠,你在侯府,需善待她。”
我垂眼,为裴序之斟茶,细细看着裴序之说话的脸,颇为认同道。
“常枝于夫君再生之恩,该当如此。”
“你明白就好。”裴序之一身清寒,眉眼寡淡冷漠,见我懂事,态度稍缓。
上一世,我心怀感激,诚心诚意为常枝筹谋,甚至认她做了义妹,给她所有世家小姐该有的尊荣。
这一世——
我微微一笑。
在裴序之微顿的目光中,起身退后三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
“惜菀请夫君——”
“以平妻之位将常枝纳入侯府,务必以正妻之礼厚待!”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屋内变得一片安静,周遭侍奉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眼睁睁看着裴序之在我的话下,脸色变得愈发、愈发难看。
我乃堂堂丞相府嫡长女,夫家抬平妻,还是区区孤女,与我的身份来讲,是天大的侮辱。
何德何能?
如今,我却发自肺腑。
“胡闹!”他呵斥,“你可知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跪在地上,充耳不闻,倔强且体贴:“请夫君成全。”
裴序之对我鲜少发脾气。
相知相伴数载,他永远是寡淡的模样,半句缱绻情话不曾说过,不近女色,自持且孤傲。
以至于我认为他生性冷清。
即使后来孤女入府,三年来我与他屡生嫌隙。
每次孤女落泪,他从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只是眼神冷淡,瞥过我,叫我不要无理取闹。
现下瞧他这般动怒,我反而觉得新鲜,心中究竟没什么波澜了。
“沈惜菀。”裴序之凝望着我说,“你在生气。”
我不说话。
我若生气,只怕这些年早就气死了。
“常枝与我,并非男女之情,只有救命之恩。外界说的那些胡话,他们信就罢了,你最是懂事,怎会信这个。”
裴序之的脸色缓了些,朝我伸出手来,让我起身。
“我无心纳妾,你最清楚。”
是。裴序之给我最大的尊荣,是身边除我之外,连一个通房丫鬟都不曾有。
他前世也这么跟我说。
后来却低眸含笑,为孤女簪花。
那眼中的情意,我瞧着陌生。
夜色深静,他这么耐心待我解释,已是少有。
“惜菀明白。”我反过来劝慰他,真心实意,“但孤女孤苦,与您一同进京却无名无分,岂不遭人非议。”
“惜菀怜她漂泊半生,怎忍心让孤女在侯府受屈。更何况孤女于郎君之恩,惜菀感激不尽,郎君亦是感激在心。”
“既然如此,何不全人之美,皆大欢喜!”
我再次恳切地请求。
“夫君,您就迎孤女入府吧!”
“难道,夫君是嫌平妻之位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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