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在血泊中,手里紧握着诊断证明。我说:“没关系,我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一向高傲的她,竟然在大雪中跪下,痛哭流涕。“我命令你,不准闭眼!”“我爱你,别离开我,求求你。”可我并不爱她。我所爱的女人,已经长眠在烈士陵园。三年前,我来到南城,在沈父的催促下,沈凌昭终于同意与我订婚。我问她:“你爱我吗?”她轻抚我眼上的白色丝带,声音冷冽低沉:“爱的。”“谁爱谁?”“……”她沉默不语,我心中明白,她并不爱我,我只是秦默的替身。每个动情的夜晚,她都会为我系上白色丝带。她说:“你与他处处相似,只是眼睛不同,反正你也看不见,就遮住吧。”她可能忘了,我的眼睛是为了救她和她父亲而失明的。
三年前,我初至南城,在去医院报到的路上,遭遇了一场爆炸。我高喊:“我是医生”,然后冲进现场,发现了生命垂危的沈父和沈凌昭。情况危急,我立刻展开急救,却未料想发生了二次爆炸。我用身体护住他们,爆炸产生的热浪灼伤了我的眼睛,致使我终身弱视,视线模糊。对医生而言,这无异于双目失明。沈父在我出院后承诺,会照顾我的生活,并让我与他的女儿沈凌昭订立婚约。起初,众人皆不服,认为我只是个走运的穷小子。但沈父以铁血手段扫清了所有反对的声音。他们曾经称呼我为“死瞎子”,如今却尊称我为“季爷”。他们说,秦默已是过去式,沈凌昭现在爱的是我。我和沈凌昭的婚约传遍整个南城,人人对我毕恭毕敬,争相巴结。然而,秦默却在这时再度出现。
在他出现的前一天,我的私人医生告诉我,我的生命只剩不到半年。也许,沈凌昭是想抛弃我这个瞎子了。我第一次见到秦默,是在足浴城里。医生嘱咐我要多按摩脚底穴位,这样虽不能让眼睛完全恢复,却能防止病情恶化。于是,沈凌昭只要有空,就会带我去足浴会所按摩。眼睛受伤后,我的嗅觉和触觉变得异常敏锐。当技师按上我的脚,我便知道,这不是平常为我服务的那一位。我微微皱眉,精明的足浴城老板立刻怒斥:“你在干什么?!竟敢得罪季爷,不想活了吗?”“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个男人的声音悦耳动听,如潺潺溪流。我挥挥手表示无妨,老板则恭敬地说:“季爷,听说这小子和您有过节,您要和沈大小姐结婚了,小人没什么好东西,就让这小子来伺候您吧。”“秦默,还不快去给季爷捏脚。”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一震,开始四处寻找沈凌昭的身影,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虚影。
我把脚缩了回来,说道:“不用了,还是换平时给我按的那个人来吧。”就在这时,一双粗糙的大手握住了我的脚踝,手心有着只有常年持枪的人才会有的老茧。秦默的语气卑微:“季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响起,几乎在瞬间,沈凌昭飞奔而来,扯开了秦默的手。她的语气焦躁:“秦默,你怎么这么贱啊?!”秦默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条贱命,本来就是用来伺候贵人的,大小姐。”足浴城老板见状,一脚踢向秦默:“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敢跟大小姐顶嘴!”然后他又向沈凌昭讨好道:“大小姐,要不把这家伙丢进水牢里关几天,他就老实了。”啪——一股强劲的风从我脸旁掠过,足浴城老板被沈凌昭掐住了脖子。她的语气冷淡,我知道她动了杀心。“看来你很向往水牢,那我就成全你。”秦默的语气突然多了几分活力,他带着期望说道:“阿昭,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吧?”沈凌昭搂住我的胳膊,轻蔑地说:“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秦默的声音哽咽着:“当年是沈爷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用我奶奶要挟我,逼我离开你。”“奶奶半年前去世了,我再也没有了牵挂,所以我一定要回来找你。”“我知道我只是你的保镖,我身份低微,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绝对不假!”沈凌昭搂住我的手微微颤抖,我几乎能听到她心跳的声音。
秦默的身影慢慢向我们靠近,沈凌昭终于忍不住了,松开我的手,扑进了他的怀里。“秦默,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这是我从未听到过的撒娇和温柔。我的未婚妻在我面前,抱着另一个男人,倾诉着这三年的相思之苦。
沈凌昭将秦默带回了我们的婚房。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搀扶我一下,任由我在看不清路的情况下磕磕绊绊地往前走。直到摸到熟悉的卧室门框,我才松了一口气。秦默却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阿昭从小每晚都要我陪在她身边才能入睡。”别墅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我越发看不清沈凌昭的表情,但她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是啊,秦默不仅是沈凌昭的青梅竹马,还是她的贴身保镖。
我不过是个借恩求报的外人罢了。然而,这是我的家。我抽出防身的匕首抵在秦默的腰间,咬牙切齿道:“你不过是被沈家赶出去的保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秦默轻笑一声,反而迎着我的匕首缓缓靠近。“我为阿昭挡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沈凌昭一个闪身夺过匕首,声音清冷又慵懒:“阿遇,别闹了,你去楼下客房睡吧。”我紧紧握起拳头,开口时声音中带着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哽咽。“你还记得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吗?”她微凉的手抚上我的眼睛,轻轻摩挲着:“记得,婚礼会如期举行。”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出口,但我知道,她会按照沈父的意思和我结婚,却不会爱我。我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至少,送我下楼吧。”沈凌昭的手刚碰到我的身体,就听到秦默发出一声忍痛的***。
她急忙把手缩了回去:“怎么了?”秦默倒吸一口凉气:“没什么,可能是之前的旧伤复发了。”沈凌昭的声音有些发颤:“是当年为我挡枪的那次吗?”“嗯。”这些年沈凌昭身边有过各式各样的男人,但我都不曾担心,他们不过是玩玩而已。唯独秦默,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我连滚带爬地走下楼梯,任由他们回忆往昔。王医生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他熟练地走进门:“季爷的眼睛又不舒服了吗?”沈凌昭的语气很紧张:“快来看看他怎么样?他以前受过枪伤、刀伤,还中过毒。”模糊中,我看到王医生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专心地为秦默处理伤口。秦默一直强忍着疼痛没有出声,最后颤抖着说:“别担心,能为你受伤,我死也值得。”他们上楼前,沈凌昭低声对我说:“阿遇,你听话一点。”随着关门声响起,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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