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眼泪无声砸在纸上，模糊了字迹，也模糊了方芝雅的视线。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一辈子都活在虚伪的爱和生活里。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董朗桦，他要这样欺骗她？
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
方芝雅连忙擦掉眼泪，将笔记放回原位。
方停看到方芝雅泛红的眼眶，也跟着难受：“阿妈，我们什么时候走，这里的人都很讨厌，我不喜欢这里。”
方芝雅垂着眸：“很快。”
她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证件和结婚证，又把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好。
能用的带走，不能用的全部拿到大院专门捐衣服的地方捐掉。
好不容易弄清楚，准备回研究院时。
董景书抱着膝盖蹲在门外，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她：“阿妈……”
轻轻地两个字，却深深刺痛着方芝雅。
可惜她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现在她看着董景书，就仿佛看见上辈子，他长大成人后，在她头七未过的时候管徐锦叫妈。
方芝雅深吸气，严肃告诉他：“是你自己嫌弃我给你丢人。”
“董景书，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不能仗着我是你妈，就肆无忌惮地伤害我，然后转头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现在要回研究所，我会叫徐锦来照顾你。”
说完，方芝雅牵着方停要走。
董景书甚至没来得及哭闹撒娇，就看见方芝雅带着方停离开的背影。
他急切地追上去，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阿妈——”他哭着嘶喊，视线紧紧盯着方芝雅离开的背影。
方芝雅闭了闭眼，却始终没有回头。
她给了秀姨钱和票，托她照顾好董景书，又去通知了一趟徐锦，才回到研究院。
第二天一早。
方芝雅将手中实验放了放，重新拟了一份离婚报告交给组织，却被告知：“离婚报告要董团长签字才行。”
董朗桦有任务，她只好将离婚的事情先搁置，专心研究。
未料忙到天黑时，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里头传来董景书紧张焦急的哭腔：“阿妈你快回来，爸爸受伤进了医院，我害怕……”
方芝雅本来不想管，但想起离婚报告要董朗桦签字，还是放下实验，去了军区医院。
路上，她想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
特别是非典时期，董朗桦不慎感染，医院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当时红着眼跑断腿找遍北京的医院，才为他求来救命的药品。
董朗桦恢复过来后，第一次在她面前掉了泪。
他声音颤抖，手也在抖：“芝雅，跟着我，苦了你了……”
那时，董朗桦或许是真的动容过。
可熬过来后，他们又变得相敬如宾。
方芝雅劳累太过，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到临终，也没能见到董朗桦来送她……
心乱如麻间，医院到了。
方芝雅寻找病房时，远远就看见董景书小小一个蹲在走廊，见到她那刻眼中一亮，又慌忙在她背后寻找方停的影子。
他双眼红肿，显然是哭得没停。
方芝雅沉默拿出纸巾递过去，却被董景书“啪”的一声挥开。
纸巾掉在地上落满灰尘，像极了她和董景书的母子情谊。
董景书也愣了一瞬，觉察到自己错了之后又慌忙去捡。
方芝雅轻飘飘说了句：“脏了就是脏了。”
董景书小手一顿，又落下泪。
适时，病房内传出徐锦遗憾的声音。
“朗桦哥，你们只是在一起住了十年，又不是相爱了十年，你心里明明还有我！”
方芝雅一怔，透过门缝就看见徐锦眼泪直掉，往董朗桦的怀里倒。
而董朗桦僵在哪里，任由徐锦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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